我是以特困生的身份进入警察学院的，从进校那天起，我的身上，就打上了贫困生不可解脱的烙印，一如古代犯人脸上被刺的青印。不过，从小就是从贫困生活中走过来的我，对这些丝毫没有在意。很多时候，从我个人的体验来看，人是没有太多的必要在乎面子的，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无论东方信奉的马克思还是西方信任的马斯洛，都是把温饱放在第一位的。我找到了充分的理论依据，因此对各种投射到我身上的眼光，也就安之若素了。

　　贫困生有优势，就象那些贫困县。我倒不是象个别县的领导装穷为了国家的补贴，我是真的很穷。那收养我的越老越嗜酒如命的老人，连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那里还有钱供给我上学呢？所以我对学校的照顾就感觉有些心安理得，而对学校安排给我的勤工俭学机会，我更加珍惜。依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那是能给生命带来尊严的行为。学习之余，我在完成学校给提供的打扫食堂卫生的工作后，自己还外出找了份做家教的工作。

　　整个进入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当别人在充分享受安逸的大学生活的时候，我却更加忙碌了。每天早饭后，当同学们悠闲地休息着准备上上午课的时候，我以最快的速度，将第二餐厅的大餐厅和小餐厅的卫生收拾利索。从小吃苦习惯了，我在艰苦的农村生活中，养成了利索干练的干活习惯。几乎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可以完成这些工作。中午要麻烦得多，早晨吃饭的人相对较少，加之早餐简单。中午，我在同学们午休的时候，收拾好两个餐厅的卫生，然后帮助洗碗的阿姨把碗和盘子清洗干净。这是些烦琐而枯燥的工作，我用来排遣枯燥的最 好的办法，就是一边工作一边练习吐纳行气。6年的锻炼中，我越来越觉得，六合螳螂拳在吐纳运气上功效无穷。我已经练习了三年多，越来越觉得，这种训练呼吸的方式，不仅大大增强了体力，而且锻炼了我的意识和第六感觉，更加重要的是，他能迅速让心神安宁下来。打扫卫生的过程，也让我感觉到了很大的乐趣。晚上的工作与中午基本相同。这样一个月，学校给我五百元的工钱，基本够我生活用的同时，我还可以每个月寄给在家的老人一百元。

　　家教的工作也充满了乐趣。当然，要看你怎么看了，对那些忙于享受大学生活，忙于恋爱的同学来说，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给我找到家教这份工作的，就是我帮助洗碗的阿姨。她的同乡给一家人做保姆。这家的姑娘要考美术学院，一是因为平时文化课学习成绩太差，二是因为从小就学习画画，三呢，人家有钱，觉得搞艺术很高雅嘛，尤其是女孩子。那阿姨听到同乡说那家要请家教后，就极力推荐了我。那保姆为人本分，很得主人喜欢。本来，人家是想找个大学讲师做家教的，最起码也要找个高中老师来做。看在那保姆的面子上，我才勉强被答应试一试。

　　见面的那天，虽然那阿姨劝我穿的好一些，可是，我没有什么体面衣服。正是九月热天，我最好的一件半袖上衣，还是王强给我的。我就穿了这身衣服去了。

　　那家果然好富有，住在西城的一座别墅里。单这房子，虽然没有现在的地产价格长得那么玄乎，估计最少也得上百万。我天生对富人就有抵触的情绪，信心也一下子不足了。不过，那主人看来还是十分和蔼的。我去的那天，主人，一个看不出有多大年纪的女人，正在浇花。那回头看见我的瞬间，我忽然惊诧了，那种成熟女人的特有丰韵，那种蕴含在唇边无边的风情，让我一下子呆住了。幸亏边上的保姆阿姨赶紧过去招呼我，说：“这就是我家的主人，你就是要给她女儿教课的。”

　　我赶紧收摄心神。一下子恢复正常，我走过去，一时不知道称呼什么才好。看年纪，也就是三十多岁，那种美丽和魅力，是很多二十岁女人无法比拟的。如果叫她阿姨，我怕把人家叫老了，如果叫姐姐，显得太亲密了；如果叫女士，显得太正统了。正在犹豫间，那女子伸出手来，说：“你就是小亮吧。早就听阿姨说过了，果然是个本分的小伙子。”

　　一边说，那女子一边拉着我的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手，难怪古人讲美女的手用柔荑二字呢。她认真地问了我的情况，对我的身世很是同情。尤其让我感动的，是她并没有因为我的父亲是杀人犯而轻看我，而是对我充满了真正的同情。

　　“我女儿如烟的文化课成绩不太好，又不太愿意学。你刚刚考上大学，肯定有很多好的经验。你要一边教她学习文化课，也要教她学习的技巧和方法。如果能让她充满了对学习的乐趣，那就更好了。呵呵，认真点呀小伙子。”

　　“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我这时完全恢复正常。以前，在县城的时候，觉得王强的那些女友，就是最漂亮的人了。到了大学，才知道还有那么多更加美丽的姑娘。而见到了这个女子，我才懂得，什么叫有气质，什么叫优雅得体，什么叫成熟的美丽。

　　“你打算一个月教几次，想要多少的费用呢？”那女子盯着我，问。
　　“我想，一个周先教两次吧，看看她的基础如何，时间如何，如果还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增加时间的。至于费用，你给就可以了。”我真的不知道要多少钱才合适。

　　“那这样吧。如烟学画画，一堂课一百元，也给你这个钱，一个月八百元，你看行吗？”

　　怎么能不行。我每天工作那么辛苦，也不过一月才五百。不过，我觉得多了就说：“还是给我四百吧，文化课不比专业课，本身的附加值和含金量没有美术专业课那么高的。”我很诚恳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真的是个诚实的小傻瓜。”女子摸了一下我的头，让我莫名地激动了一下。“那就六百吧。如果效果好，我再加工钱给你了。好了，如烟快回来了，你准备一下，就从今天开始了，我要出去一趟。中午，刘姨，就让小伙子在这里吃吧。”

　　那女子走后，我从刘姨口中知道，她是一家国际机构的总经理，具体做什么工作她也不清楚。女子姓柳，与女儿一起生活，至于是否离婚什么的，刘姨不能问，人家又不说，就无从得知了。

　　“在这样的人家工作，小伙子，记住最重要的两条，一是不该打听的事情千万不要好奇去问，二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和身份。现在的社会，唉。”刘姨正跟我说着，那个叫如烟的女孩回来了。一看见她，我就知道坏了。从脸上我就可以看出，这姑娘的脾气，要比她老妈大的多。这么小的姑娘，自己开了辆小巧机灵的甲壳虫，走下车来，眼光高挑，一蹦一跳。

　　有多少种女人，就有多少种美。

　　进来的女孩，是年轻、生机、纯洁、高雅的美。当然，我知道，这种美不属于我。刘姨的话给了我很好的经验。穷书生，讨饭的。那些桃花扇、西厢记的故事，并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一上午，两个小时。我努力苦口婆心、低声下气地教，得到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女孩子对文化课根本就没有兴趣。她一再问我，梵高初中毕业了吗，列宾的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呀，那齐白石还是个木匠，我为什么非得好好学这些听了就头疼的课程呢？我没有好意思告诉她，全国这么多学画画的，全世界这么多以美术为生的人，梵高、列宾、齐白石不就几百年几千年里才一个吗？二是这个女孩子很刁蛮很骄傲，但是并不高傲，是个有同情心的女孩子。不过，我也有欣慰的地方，那就是如烟的数学还不错。可能学美术需要构图、黄金分割等几何代数方面知识很多。如果数学的基础不好，我想，那可真的就惨了。只是给她补数学，一年的时间收效也不会太大。

　　从此以后，我在学业之余，又增添了新的工作。每周，我选择了周三和周六这两天的晚上，7点，开始给如烟补习文化课。这样，周三晚上的食堂卫生，我就格外要加快速度收拾，不能帮助洗碗了。因为，从学校赶到如烟家，我即使用飞一般的速度，骑着我那辆拣来的旧自行车，也要半个小时。我必须在晚上6点前吃完饭，然后用二十到三十分钟的时间收拾好，用香皂洗净手，我不想让如烟在上课的时候，能够闻到我身上的油烟气息。骑上自行车奔向西城的别墅区。我常常想，现在，我能有如此的自如的呼吸与理气，与那时骑车吐纳有很大的关系。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来，我把增加如烟的学习兴趣作为主要任务。古人讲，习之不如好之。产生兴趣是出成效的重要前提。如烟学的是文科，我一周四个小时的补习时间，周三主要是语文和英语，周六主要是历史和地理。我想，加上数学，只要这几门功课能发挥不错，那么，考上大学尤其是美术类大学，文化课成绩应该不成问题。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摸清了如烟怕的是什么，找准了她不愿学习的脉门。比如语文，她最烦的是写作文，而作文又是高考的主要拿分点；比如英语，她的基础不错，但词汇量不够；历史地理方面，是怕背诵。

　　为了增加学习语文的兴趣，我在教课前，基本每天给如烟讲一个文学家的故事，或者是大画家的故事，比如她提到的梵高、列宾还有齐白石什么的，半个小时讲故事，在不知不觉中灌输给她语文的重要性，半个小时讲作文的写作手法，或者背诵一段能够产生美感的优秀文章。至于英语，我和她比赛，看谁能背诵莎士比亚的经典戏剧，或者练习美术专业用的单词，在无知觉中提高了她的学习兴趣。

　　一个月下来，如烟的成绩起色不明显，但兴趣是明显增加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到她家的时候，如烟基本不在家，而现在，我到她家时，她基本都在等我了。这一个月，我很少见到她母亲在家。看来，女强人的生活真的很累。偶尔在我补习完离开的时候，遇到过几次醉醺醺的她，她也偶尔问起过如烟的学习，但看她并不认真的样子，我也没有认真回答。

　　在第一个月的最后一次补习完后，我刚要走，看见如烟的母亲从书房里出来，难得她在家一次。看来她是特意出来等我，看见我从如烟的书房出来，把我叫住。

　　“小亮，你到我书房里来一下。”有钱就是好，母女俩，一人一个大书房，宽敞，明亮，舒适，优雅。当然，至于里面有多少书，有多少书读过，另当别论。

　　我随她走了进去。她随手关上门，看来是想谈点不愿意让她女儿听见的事情。

　　“小亮，喝点酒吗？”她问我，让我坐下。我一看，她的书房好大，比我们八个人的宿舍还大，三面墙一面窗，三面中的一面半是书架，半面是门，另一面竟然是酒柜，里面放满了各色酒瓶，装的什么酒，真的看不出来。“喜欢葡萄酒还是威士忌？我这里还有上好的伏特加，来点吗？”

　　“不，我不会喝酒。”我赶紧推辞。她已经拿了两个酒杯，放在桌上。听了我的话，好像有点惊讶。
　　“现在的大学生还有不会喝酒的吗？真的从来没喝过酒吗？”她拿了一瓶看起来十分好看的酒，一边打开盖子，一边说。

　　“阿姨，我真的不会喝。说真的，小时候，偶尔偷着喝过老人的白酒，不过，那还是上小学时候的事情，我很多年不喝酒了。”
　　“哈哈哈哈”她一边给两个杯子倒上酒一边笑：“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敢说很多年没喝酒了。今天尝尝这个，酒精含量很低的。”
　　“是香槟酒吗？”我看那瓶子，有些象那些体育比赛中选手拿胜利后拿的大酒瓶，而且那酒看起来，也是暗淡的绿色中荡漾着清澈的光芒。
　　“对，看来还认货嘛。来，干杯。”她给两个杯子倒了五分之一差不多，举起一杯对我示意：“感谢你的用心教育，我从刘姨那里知道你用了很大的心思，而且，我已经感觉到了如烟的变化。这是你的功劳，先喝了这杯，略表谢意。”

　　看来中国人到了那个层次上，也改不了喜欢喝酒、借酒办事的习惯。我只好端起来喝掉那点点的酒。说少，真的是少。小时候，偷老人的白酒喝时，半碗白酒都是一口喝掉，何况这点香槟呢。

　　“口感还好吗？”
　　“这个，我从来没喝过，也没法比较。”我老老实实地说。
　　“呵呵呵呵，这酒，叫铭悦香槟，是拿破仑最喜欢的酒。也是因为拿破仑，这酒才有了点名气。”
　　“是吗？这就是世界十大名酒中的铭悦香槟吗？”
　　“是的，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怎么样，再来一杯吧。”
　　“好，难得这么好的酒。给我倒满一杯吧，我喝一大口好好感觉一下这酒好在哪里。”我看如烟的母亲人不错，也就放开了自己。
　　“呵呵，好，就给你倒满。不过，不是我说你呀小亮，西方人喝酒可是不这样象咱中国人大口大口地喝，人家要一点一点地抿。那叫喝的是葡萄酒文化。”

　　我一大口喝了下去。实在给感觉到比烧刀子好在那里。真的不象酒，没有那股火辣辣的浑身舒泰的感觉。“那是他们喝不起才小口地抿。”我笑着说：“什么文化不文化，如果他们有你这么多的钱，估计都是拿瓶喝，根本就不需要杯子。”

　　“我跟你讲，我知道你懂得的知识不少，但是，这葡萄酒里呀，还真的有不少文化呢。单就起源上说吧。据说1万年前，有一位古波斯国王，把吃不完的葡萄藏在密封的瓶中，并写上“毒药”字眼，以防他人偷吃。国王日理万机，很快便把葡萄的事忘记了。这时有位妃子被打入冷宫，生不如死。凑巧看到这“毒药”的瓶子，便有轻生之念。打开后就喝了几口，在等死的当儿发觉不但不痛苦，反而有种舒恬陶醉的飘飘欲仙之感。于是她将这事呈报国王，国王大为惊奇，一试之下果不其然，结果王妃再度获得宠爱。葡萄酒也第一次被人类发现并传到意大利、法国等地。”

　　“是吗？看来每个地区每个物种都有一些美丽的传说。”
　　“是呀。好了，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她拿了一叠钱送给我。我一看，根本不止六百，就数出了六百，把剩下的钱还给她，说：“我们讲好了的，不要坏了规矩。呵呵，再说，我喝你这么多的酒，也要好几百呢。”
　　“别推辞了，小亮，这多余的钱，是给你买件衣服穿的。再说了，我们又没定给不给奖金嘛，教得好，就是要物质奖励一下。”

　　正在我们推辞中，忽然传来敲门声：“妈妈，老师明天还要军训呢，他要骑自行车回去，再不走就晚了。”原来是如烟看我这么久没出去，着急了。

　　“好了，走吧，不要让如烟看见钱的。”我只好拿了一千元钱离开了她家。

　　19

　　半年转瞬即逝。如烟的学习成绩有了很大的提高，她自己也很高兴。很快就放寒假了，其实，我寒假不回家，利用这段时间，给她好好补习一下。象我这样的人，家没有正经的家，过年了，何处是故乡？

　　我和如烟约定了寒假的补习计划后，我上半年就已经结束了期末考试。同学考试一完毕，就作鸟兽散，纷纷忙着回家过年去了。宿舍里一下子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半年的集体生活，一下子自己睡在八张床中，很不适应。索性起来上网看看股市的情况。

　　半年下来，如烟的母亲每个月基本固定下来给我一千的工资，加上我打工的钱，除了每月寄一百回家，每月还剩下不少。如烟的母亲给我买了不少衣服，虽然她说是公司的工作服，但我明白，那是她不愿意让我觉得不好受而已。如烟对我也很好，象对哥哥一样，好几次要给我钱，但都被我拒绝了。不到半年，我积攒了五千元，就自己利用业余时间，全部投到了股市里去了。

　　学校宿舍的电脑已经上网。平时，大家用来聊天的多，我下载了STOCKSTAR，也没人看，只有我自己对照书研究那些繁琐的K线了，什么上阳线、下阳线的。那时我那里懂得，所有的图形都是庄家专门做给人看得，庄家想要什么样的曲线，就能在资金和操盘手的操纵下做出什么曲线。那时我更不知道，个别道貌岸然的股评家，竟然连妓女的职业意识都不如。不过，因为正是股市大热年，我买了北方那只后来被ST了的著名的电子股票，在不到十元的时候进的。因为本身资金不多，我一下子进了四十手，就只剩几个压箱底的钱了。即使就这四十手，到目前看，已经翻了一番多了。听说年底要分红，还要配送，我得看看是否需要在高位上出舱。

　　打开电脑，看见股市一片飘红。我想，等等看吧，大不了缩水一半，这两天虽然一直是阴线，不过，我猜测是在调整，也可能是庄家在打压我等小股民出货。有了这种平和的心态，我就放心地睡了。想想现在自己也是个万元户了，虽然人说股票是数字不是钱，但是心里感觉也不一样。村里那些干了一辈子的叔叔大爷还没几个万元户。

　　按照约定，放假后，我依旧按照原来的时间到如烟家里去。因为学校放假，我的打工可以暂停，时间充裕了很多。那天晚上，我比平常时间早一点到了如烟家中。家中就她自己一个人。

　　“刘姨呢，如烟？”我好奇地问。

　　“快要过年了，我妈妈让她回家准备一下。刘姨今年要回老家过年去，妈妈让她早走几天。老师，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如烟比我小三四岁，我让她不要叫老师老师的，叫哥哥就行了。可是，她很少叫哥哥，大多时候，还是叫我老师。

　　“不知道呀。”
　　“呵呵，你进来，我送你个东西。”如烟把我拉进她的书房，让我闭上眼睛，我感觉到一个精致的盒子落到了我的手上，开眼一看，啊，原来是一个手机盒子。
　　“亮哥哥，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什么，今天是我的生日吗？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呢？我自己都不知道生日是那天，你怎么知道的？再说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受用不起呀。”那时，手机还是奢侈的消费品，我一个贫困生，怎么消费得起呢？

　　“给你就拿着吧。”如烟撒娇地拉着我的胳膊，说：“我是看了你的身份证，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的。”哦，原来如此。可是她那里知道，我们农村的孩子，过得都是农历生日的。不过，盛情难却，我只好收下。可是，还没完。如烟一定要请我吃饭，我从小就受不了女人的缠，只好跟着出去。

　　也许，那晚的晚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晚餐。在莫斯科餐厅，如烟点了很多我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的食物。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在一个热闹的场所，我俩放开了师生的拘束，尽情地说笑。如烟是那么的快乐，是的，给与有时就是一种快乐。她盯着我的眼神，让我仿佛看到了故乡的小燕看我时的神情。可是，我不敢接受这样的眼神，我十分清楚，我俩是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距离遥远，感情的东西丝毫动不得。我始终把她的谈话向兄妹之间的关系上引导，只有这样，我才能坦然。

　　送如烟回家时有些晚了。如烟搀着我的胳膊刚一到家，就看见她母亲用冰冷的目光盯着我们。我知道坏了，她母亲肯定怀疑我的动机。可是，在快乐的如烟面前，我不知道怎样解释好，只好在冰冷的目光下仓皇而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烟母亲的眼神居然如此可怕，她在我心中，原来一直是柔顺淡雅的感觉。

　　到了周六，临近新年，春节的气息越来越浓厚。空气中到处飘荡着新年到来时特有的酒香、糖香和烟花的味道。春节是有气息的呢。

　　那晚，我鼓足勇气去了如烟家。我真的怕如烟的母亲误会了，会将我辞掉，不仅我的工作丢了，我更怕以如烟的性格，很有可能以对抗的姿态再次失去对学习的兴趣。等到了她家，如烟的母亲一个人出来迎接了我。

　　原来，在我离开后的当晚，如烟学习美术的老师告诉他们，组织一批学生到欧洲去写生。如烟来不及告诉我就匆忙地走了。

　　“小亮，如烟到欧洲写生去了，来，陪阿姨坐一会吧。”
　　“好的。其实，阿姨，上次，我也不知道如烟怎么会想到给我过生日的。我们之间，是很清白的师生，至多是兄妹关系的。这是如烟送我的手机，还是还给您吧，我一是用不上，二是花费高我也用不起。”我结结巴巴地解释。
　　“呵呵，我知道了。送你的就留着嘛。这样吧，把你的号码告诉我，以后费用在我公司里出就可以了。今天是小年，好好陪阿姨喝一杯吧。”
　　“谢谢了。不过，我觉得叫你姐姐更合适。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吧？”说真的，如烟的母亲看起来顶多30出头，比我大不到10岁的样子。她的脸色白嫩，没有一丝皱纹，体态丰盈，举止优雅，那象一个十六岁女孩的母亲呢。

　　“小东西，真会说话。”她摸着我的头说，让我莫名激动。一个青春期的少年，哪里受的了成熟女性的抚摸：“知道上次的香槟酒不合你的口味，今天咱们喝伏特加。”

　　伏特加？早就听说顶级伏特加口感圆润，味道独特，冲劲很足，今天喝的，一定不会差的了。没有什么菜，我和她就喝了起来。

　　“你知道吗？伏特加的起源，也是个美丽的故事。”我们俩人一边喝一边聊天：“12世纪时，最爱饮酒的俄国沙皇让大臣都制造一种长寿不老的饮料。一位叫基斯科夫的宫廷酿酒师经过一番设计后，酿制出一种以稞麦为原料的啤酒和蜂蜜酒一起蒸馏而成的“五色黄金不老”饮料，它就是现在伏特加酒的原型。之后玉米、土豆等农作物引进俄国，陆续成为酿酒的新原料。18世纪，小酒保出身的史密诺夫发明的用白桦木炭过滤伏特加原酒的方法使得酿出的酒更加纯净、透明。你没觉得喝下去，有股淡淡的木炭的味道吗？”

　　“姐姐对酒很有研究呀。”
　　“当然了，我呀，年轻时也是风月场里的高人呀。”不知觉间，我俩喝下了一瓶。“来，我这里还有一瓶绝对伏特加，是全球顶级的伏特加。今天高兴，我们喝了他。”

　　两瓶下去，饶是我借用呼吸压制酒力，也感觉头昏脑涨。伏特加是烈性酒，那有人敢这样喝。如烟的母亲看来也喝多了，开始断断续续讲述她的过去：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出于生计在酒吧打工，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刚毕业就有了孩子，却遭抛弃。不过用那人给的钱，与外商合作成立了这家公司。

　　“姐姐别喝了，我扶你进去休息吧。”看她难受的样子，宛如秋打的玫瑰，妩媚中透露着悲哀。我刚刚把她扶起来，哇，她就吐了我一身，自己一身。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傻瓜，不会笑话姐姐吧。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感觉到你是个诚实本分的好青年。你不会笑我吧？哎呀，笨蛋，帮我把毛衣脱下来，还有裙子。”冬天，不过她的别墅里的暖气很好，又开着空调。

　　我刚刚把她的羊绒毛衣脱下，忽然惊呆了：里面竟然只穿了内衣。

　　那是怎么惊艳的肉体。洁白细腻的肌肤上，黑色的乳罩罩住了一半丰胒高傲的乳房。一时不知道怎么做好。

　　“快呀还有裙子。”她大概忘记了是一个年少的我给她脱衣，也忘记了自己只穿了一件毛衣。我只好给她褪下裙子，里面的风光我不敢目睹。可是，她就这样吊在我的脖子上，让我抱她进入卫生间。

　　等她沐浴出来，我已经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她穿了棉睡衣，浴后更加风情万种。她轻轻坐在我身边，抓住了我的手，轻轻放到了她丰腴的胸上。我一时呼吸几乎停止，感觉着那种细嫩的肉感，她的舌尖到了我的嘴唇。这是我的初吻。

　　在她的带动下，盲目而冲动的我，仿佛进入了天国。不知道何时，我和她已经赤裸相对。我品尝着她的柔嫩的舌尖，吮吸着她红嫩的双唇，抚摸着她丰满的后背，胸与胸紧贴，我感觉着丰满而坚挺的摩擦。当她按着我的头，吮吸上她红豆一般的尖锐，我听到了一声呼喊和乞求。在她手指的引导下，我坚硬而豪迈的焦虑，一下子进入一片汪洋。仿佛那是儿时进入水池，仿佛整个身心依偎进柔软的梦乡。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噙住了用力吮吸，进入了猛烈冲击，在她一阵一阵的呼喊中，我突然一紧，怦然奔涌，激动在山颠虚脱一般。

　　是她让我成为了男人。在她熟练的引导下，那一夜，我们几乎全部在疯狂之中。到了最后，我不知道用来强身防御的吐纳呼吸也派上了用场，让她一次次紧紧地抱住我感激我的持久和勇猛。直到天色微亮，我们才相拥着睡去。

　　那几天里，我们乐此不疲。我初尝甜密，身体健壮。她再接雨露，柔情万种。白天，我们到街上购物、娱乐，晚上，就夜夜战斗。

　　新年的夜晚，两个孤单的人不再孤独。我生平第一次燃放了那么多的烟花。在这个异乡，我品尝了人生最大的幸福，在酒香飘荡的夜晚，我懂得了爱和被爱。那晚，当她在我得怀中，知道我在炒股后很是好奇。

　　“好宝贝，你难道还懂得股票吗？这在当前可是个很冒险的行当。不过，也正因此，也是很多人一夜暴富的行当。”
　　“呵呵，我当然懂了。我高中的时候，就研究过股票。现在上大学，我实践过了。不过，现在就是资金不好解决，否则，呵呵，我现在也是富翁了呢。”
　　“这样吧，新年过后，开盘后，我给你五十万。赔了算我的，赚了是你的，只要本钱还我，怎么样？”
　　“好。赔了当然算你的，我卖了也不值这个钱。不过，赚了平均分。”
　　“谁说不值？呵呵，我买。别争了，我人都给你了，还在乎那点钱吗？”

　　20

　　我沉浸在爱的河流里，感觉人生竟然如此完美。从小，因为缺少母爱，我就有恋母情结，所以对如烟的母亲我是动了真情。只有她，偶尔透露出怕我嫌弃她年纪大的神情。春节后，她在开盘的当天，就在公司把资金打到了我的帐户上。我决心还是赌那电子股票。结果被我猜中了，在大家纷纷退市的时刻，我逆流而上，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翻了两番。我想见好就收，赶紧在顶峰的时候，退了出来。虽然这样让我日后很后悔少赚了一半，但是，只要不过分贪心，还是很满意了。

　　我的第一个一百万就是这样诞生了。我存了二十万，把其余的四十万投进了股市，四十万买了债券。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

　　如烟回来后，我和她收敛了很多。一个星期，只能见一两次，基本都是在酒店里。
　　如烟看我的眼神，还是那么热烈。我拼命躲藏。这样的状况，我除了躲避，没有办法。

　　一年很快过了。

　　如烟顺利考进了美院。在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晚上，非得请我吃饭。在她清纯猛烈的情感冲击下，我忍无可忍，只好把和她母亲的关系说了出来。我第一次看到，绝望、悲愤原来是这样的可怕。在如烟冲出酒店，我去追她的时候，我看到了更不该看到的一幕：那个昨天还在床上心肝、宝贝叫我不停的人，那个口口声声爱我不渝的人，竟然在停车场，与一个男人紧紧地抱着。

　　我走了过去，把那部联系了我俩无数美妙夜晚的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后来，我得知，那男人，就是夺走了她贞操的如烟的父亲邱晓东。如烟因为受此刺激，出国读书了。我也彻底断绝了与她家的联系，直到两年后，我再一次遇到她，在邱家的别墅里。

　　在警校的第二年，是最艰苦的一年。许多专业课开始进入高难，很多的格斗技巧什么的需要联系掌握。我，辞去了打工工作，专心在专业和武术上下功夫，除了关注股市。受到感情的刺激，我更加沉默了。将所有的精力投放到枪械射击、车辆驾驶、痕迹追查、做案心理学研究上。这是极其充实的一年。

　　到了大三寒假，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突然，我的教练姜汝云找到我，问我是否愿意出去接个活。那时，不少同学已经开始在社会上接活，有的到了一些保镖公司，有的到了私人侦探所，有的做私人教练或者健美教练等。我知道刘凯就是到了一家保镖公司，听说还经常到香港、澳门等地去，一年下来，能赚个几万元。

　　姜教练告诉我，现在的京城，鱼龙混杂。不少势力开了各种公司，其中保镖行当里，就有青衣社等十几家。其中青衣社是其中的老大，依靠手下毒辣利索在京城闯出了名号。至于刘凯是否在这个公司做，属于秘密，没有人知道。但是，青衣社的主要客户，是一些大商户，其中，与刚刚崛起的东山集团，关系十分紧密。这次，是香港一家的大财团，想到京城搞房地产，结果受到了东山集团的极大打压。好容易通过上层关系打通了关节，与东山集团合作开发市中心的黄金地段。这次香港财团的大少爷来谈判，就是与东山集团就一些具体事项敲定一下。东山集团在外面名声不佳，邱晓东更是以喜欢捉弄别人、心狠手辣而为人业内不齿。香港财团的老大与姜教练熟悉，知道东山集团与青衣社，就请他找几个人帮忙照顾大少爷。姜教练找了几个在外地的师兄和京城公安部门的几个人，觉得不太踏实，就又把我叫来。

　　“时间是二十天，待遇两万，吃住全包，怎么样小亮？”
　　“你的活就是我的活。教练见外了，这么好的活，没人抢吗？”我问。
　　“呵呵，抢的有那个本事。”
　　“我恐怕也不行，教练。”
　　“呵，你就别谦虚了，我知道，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我教的十几届学生里，你是最突出的几个之一。”

　　我夹杂在一群大少爷的跟随中。我身材不是很高，体型不出众，加之相貌普通，在人群里并不引人注意。谈判是十分辛苦的，那邱晓东根本就不把香港来的人放到眼里，香港的大少也是寸步不退。几个回合下来，丝毫没有进展。就在邱晓东做东请客的晚上，我见到了如烟的母亲。

　　我们进入到邱晓东别墅的时候，刚下车，我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影自里向外。是，是如烟母亲的车。那辆我坐了大半年的车，浸润了我清涩深沉爱的车，荡漾着我俩无数冲动和快乐的车，从我的身边开过。就在车走过的一瞬间，她看见了我，车微微一顿，我清楚地看到，眼神中充溢着吃惊，迅速淡然了下去。这个时候，如果她停下来，招呼我一起走，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忍得了相思。她在我的眼前，最后一次匆忙离去。成熟的女人给了我人生最初的快乐，可是也带给了我最深的伤害。那晚我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爱，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顿快餐。

　　在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邱晓东果然开始用阴招了。他们竟然会对大少爷下狠手。

　　我被姜教练重点推荐给大少爷，所以我成了他最靠近的三四个人中的一个。晚上，我通常在他隔壁睡。这几天，大家感觉都很累，警惕就有所放松。我知道，这个时候，作为保护人员，是最不能马虎的。

　　果然，在吃饭回来的路上，当我们的三辆车走到动物园附近时，突然一辆车插进了第一和第二辆车之间。我在第三辆，看见那车过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妙。那车一插进来，一个急刹车，三个人从车中探头出来，伸枪射向大少爷坐的车。这时我已经出车，来不及出枪，手中的文件夹已经带着尖锐的呼啸飞向最靠近大少爷车辆的那人，不等对方反应，我的手枪也已出手。对方果然很辣，在我及时提前预判的前提下，依然开了七八枪射在了大少爷的车上。在我的干扰下，大多射偏。我先后开了五抢，其中一个被我击中了头部，估计活不了。

　　那车来得快退得急，十分专业。就在一两秒钟之间，战斗结束。

　　后来，教练告诉我，那些人就是青衣社的人。他们第一次与我交手，就没占到便宜。教练说，京城保镖届发了疯地传说着一个神话，说香港大少爷带了一个港地一流的保镖，使叱咤风云的青衣社第一次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大少爷一气之下回了香港，不过，想把我也带过去，被我拒绝了。教练告诉我，青衣社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派人到香港去找我复仇的，不如躲开一阵。我借机回了趟老家，就在那次回家的时候，我决定了毕业回老家的决心。

　　到了暑假，香港的大少爷又来了，指名要我做他的陪同。不过，我的首要条件是为我绝对保密。这次，又是邱晓东，在大少爷刚到京城，就安排了青衣社的人。在飞机场，他们三个人装作工作人员接近了大少爷，刚要出手动刀，一个被我踢倒，一个与我来回了四五个回合，没分高下，看人多，转身逃了，不过，我还是用他的刀给他的头皮上留下了记号。另一个没有出手，远远跑了。而被我踢倒的那个，竟然倒地后刚被大少爷的人抓起来，就服毒自杀了。

　　大少爷对我十分满意，为了表示感谢，在黄金地段的房地产中，给了我两套房子，到现在还在出租给别人。

　　我把这些轻描淡写告诉了文达山。当然了，我与如烟母亲的感情和经过，还有我到底有多少钱，就给省略了。只有我知道，在学院上学的后两年，我过的是多么提心吊胆。一直小心翼翼，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和技巧，怕被青衣社的人知道。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黑社会组织，我个人的力量确实微不足道。

　　21

　　四个人静静地听我讲完了我大学的故事。

　　文达山点着头，在我讲述完毕后，说：“你大舅在京城也有一些人，我们是通过他们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知道你一直在帮人做家教，一直在学校里做工。看来，你那教练真的不错，他对谁也没有透露你的消息，包括那个香港大少。我们没有想到，你能够那么早就接触青衣社。毕竟，在我们这样的城市里，能出现对付得了青衣社的警察还是很少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你舅舅把小马带来的重要原因。”

　　小马？难道他与青衣社还有什么关系吗？我看了看一直在边上坐着一声不响的小马。

　　“哈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张伟怕我不高兴，笑着说，出了这次事情，我在文达山和张伟心中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有作为才能有地位嘛。“小马是我弟弟特意从京城请来的。他的上辈与娓娓的外公有很深的渊源。他这次来，一是为了帮助我们，二是为了东山集团与本市一些领导的一些事情，三也是为了青衣社。这几年，青衣社已经在京城做了不少案件，但是由于他们动作利索专业，很少留下蛛丝马迹，所以也不好查。是吧小马？”
　　“是的，张叔叔。”这几天来，一直很少讲话的小马开口说道：“我确实是根据上级的指示来这里的。很高兴结识了亮哥。”小马冲我点了点头，继续说：“其实，上面对青衣社盯了很久了，他们作案手段十分高明，而且频率很低。不出手则以，出生就是大动作。八年前，他们对香港的那位大少爷动手后，我们就开始追查他们，可是，此后很少动作，几年出一次手，一直难以掌握他们的规律。目前看，他们的总部很可能在国外，东京的可能性最大，我们曾经派出两个人，跟踪他们的两个人到了东京，结果我的同事在东京失踪了。后来，在东京西部的下水道中发现了两人的尸体。我们知道，目前为止，曾经面对面与青衣社的人动过手的，只有当时香港大少的一个保镖。我们找那大少了解过，可是他一个字没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打住，小马。”张伟听到这里，赶紧插话说：“小亮是因为信任咱们，把大家当一家人，才说出来的，你可不要说出去，那他的安全就成了大问题了。”
　　“不会的，张叔叔。”小马继续说：“本来，我打算请示总部，依靠亮哥这个线索，引蛇出洞。现在看，也真的不很合适。我到这里来，还有个任务，就是本市的股票问题。就是亮哥上学时候买的那支股票，近几年来，一直波动异常，怀疑其中有问题，我顺便来查看一些东西。亮哥肯定知道，东山集团下属的一个融资机构，其实就是这支电子股票的代理人，他们恐怕从股市上非法获利达到几十亿了吧。呵呵，亮哥如果还没清仓，估计现在的身价也不低了。”小马其实估计的没错。我那剩余的四十万，一半还在这支股票上，现在市值已经达到二百多万了。当然，我不能告诉他们，而且明天，我要抓紧出仓，看来情况不妙。本来，我对他最近职工股上市后的异常波动已经感觉不好了。我想着自己的事情，听小马继续说道：“我们这次走的是安全部门的道，主要也是调查一些个别领导官商勾结的问题。东山集团已经闹得太过了，如果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即使搞不掉邱晓东，也会给他们兄弟俩弄个灰头灰脸。”

　　小马罕见地说了这么多，我不知道，作为安全部门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会对文达山他们这么信任，难道，他们也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我不敢深想下去，文达山说：“你们也许已经知道了，这次邱晓东对我下手，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上次的事情，问题的根源是，我要和那香港大少联手开发本市西北沿海的观光、住宅、购物一体化高档小区。本来，邱晓东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这次看我与香港大少有了这么好的合作，心生恼恨。而且，他也想同香港那方面再次合作，因为最近东山集团的资金除了问题，需要仰仗香港财团的支持。”
　　“不错。”小马说：“最近，邱晓东的弟弟，那个在官场上混的家伙，听说在澳门输掉了几个亿，是美金。他想耍赖不还，结果差点被人做掉，后来还是青衣社的老大出面说情，打了五折，赎回了小命。”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东山集团的资金出了大问题。他们本来在国内就名声不佳，贷款贷不上，即使邱晓东的父亲出面，也无法依靠贷款满足公司的需要，只好乞求香港财团。外资更不傻，呵呵，所以才跟我合作而抛弃了邱晓东，所以邱晓东才恨我。”文达山说道：“不过，唉，我实在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爸爸？”娓娓一直坐在我身边，抓着我的手。听到她爸爸欲言又止，好奇地问。

　　文达山一直没有说，大家只好默默地喝茶。小马看了看我，说：“亮哥，有句话，不知道说了是否唐突？”
　　“有话就直说嘛，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张伟抢着说道。
　　“青衣社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报复。他的老大听说很自负，对手下也养成了这么个习惯，总以为天下第一。上次，香港大少的事情后，要不是邱晓东当时还在位的父亲大发雷霆，青衣社差点就要大闹京城，找出那个杀了一个、伤了一个他们手下的人。这次他们目标明确，知道是你出手伤了他们一个，你最近要注意安全了。”

　　我冲他笑了笑，说：“谢谢你小马，我知道了。那次，我是到香港躲了半年后才回来的。”我看了看脸色已经发白的娓娓，拍了拍她，说：“不过，是祸躲不过，在我们这个法制的国家，谅他们还不敢。”
　　“你也不要大意，小亮。”文达山看了看我和娓娓，说：“法制看对谁。他们敢在京城那么做，在我们这里也一样敢。我打电话给你李叔叔，让他抓紧点清查。实在不行，你休假一段时间，陪娓娓到瑞士去一趟，散散心，也顺便看看娓娓的妈妈。”正说着，我的电话响了，是王强。

　　又出事了。就在上次出事的那个小区里，王强来电话告诉我说，又有一个女子被人勒死在家里。
　　因为距离文达山的家不远，他们都要一起过去看看。

　　我们几个开了文达山的越野悍马赶了过去。在八号一楼的房间里，一个女子在床上，安静地躺着。一看到那女子，我们都啊地叫了一声。

　　嘴里不约而同惊呼的，是我、文达山还有小马。王强在边上，他是路过这里，看见有警车开过来，顺便过来看看，知道我认识这个女子，才把我叫过来的。

　　文达山、小马也认识。

　　就是我在酒吧里见过的那个开着宝马车的女子。

　　“她是香港大少派在这边的代表呀。”文达山说：“他们怎么还敢下此黑手？”

　　“她本来是香港大少几年前的情人，后来两人之间的事情，被香港那个大少爷的妻子知道了，没办法在香港呆下去了。她是本市人，所以就回来开了一个外贸公司，主要经营服装进出口贸易。因为最近香港大少要来这边投资，就让她暂时代理一些事情。难道邱晓东要不择手段了吗？”小马补充道。

　　22

　　案情分析是在市委接待室进行的。市委常委全到了，局里的主要人物也基本都到了，我因为是比较早到达现场的人之一，所以也列席了这个会议。李长河主持会议，在这个换届选举的关键时刻，接连出事，他的心情很不好。很多地市的公安局长都或进常委或兼任政法委书记，只有他现在还仅仅是公安局长。焦虑的心情我十分理解。

　　刘书记和分管政法的王书记都在场，市长马星初也在场。马市长是达山集团与香港财团合作的主要责任人，他十分希望能够借助外资，把原来处于脏、乱、差地带的本市西北部改造成一个面貌焕然一新的新城区。可是，在最初的外资选择上，书记与市长出现了沟通上的问题，刘书记支持京城来的东山集团，马市长赞同本地的达山集团与香港合资，两人都得到过省里和更高一级的个别领导的授意，所以就难以处理。后来两人折中了一下，由京城的东山集团负责市中心两个黄金地段的地产开发，西北部给达山集团和香港。

　　城市房地产已经成了时下一夜暴富的最好捷径，领导们当然清楚。于是，在这种巨大的利益面前，不同级别的人，开始展现不同的手段。文达山起步早，省内和京城都已经打下了较好的基础。而且他为人做的不是太绝，一些小的地产项目，基本都让了出来。有钱大家赚，是他始终坚持的原则。否则，即使他仰仗了政治和财力上的优势，夺得了更多项目，那么名声也不会好到那里去。而东山集团恰恰相反，总想把所有的项目全部拉到自己名下，见不得别人赚钱。这也是他在京城呆不下去、到了外地又业务开展不好的重要原因。

　　案情分析会上，在确定杀手方向上，出现了两种意见的激烈交锋：一种意见认为，杀手和几天前出现的系列杀人案系一人，理由是做案手段基本相同，都是用钢丝把人勒死。死者都喜欢网络聊天，电脑中的聊天记录都是被处理干净。另一种意见认为，杀手和绑架文达山的人是一伙的，原因是：对方的水平很高，杀人手段高明，都是在达山集团与香港财团合作的关键时刻出的事情。至于死亡的方式与前几个人相同，一个原因可能是巧合，另一个原因可能是故意，想转移我们破案的方向。

　　大家都知道，确定那个方向，都会对一方产生重大的影响。如果是前者，那么李长河的压力就很大，马市长的压力也不轻。毕竟，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连续出现这么多的凶杀案件，对社会治安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如果是后者，那么刘书记就会陷入被动，因为大家都明白，是谁绑架了文达山，社会上也在流传着京城东山集团雇佣杀手对付本市文达山的消息。

　　案情分析会不欢而散。我被李长河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小亮，文达山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李长河让我坐下后问我。
　　“还一般吧。他现在正在调整自己。毕竟经历了这几天的折磨，心理和身体上都需要调整一下。”我说。其实，我知道，文达山的心情很不好，还要另外的原因。
　　“我听你舅舅告诉我了青衣社的事情。从现在看，这些人好像还没有离开本市，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不行，就到外地去休假几天。你看可以吗？”

　　怎么他们都要让我躲出去呢？如果躲了出去，青衣社不是更能怀疑我吗？到了外地，我人生地不熟，不更成了他们好对付的对象？我现在十分后悔对张伟他们讲我的事情。我想不到，张伟怎么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李长河。可是，想到李局长在他们小集团内排行老六的事情，我也就释然了。想着这些事情，我匆忙离开了李长河的办公室，回到文达山的住处。

　　张伟和小马已经走了。是回省城还是去了京城，我也不知道，也没有问。很多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

　　娓娓一直陪着文达山在家。

　　我走进文达山书房的时候，他正在发愣。看见我进来，让我坐在了他的对面。其实，我已经猜到，文达山和刚刚死去的那个女人，肯定有什么关系。他心理上真正发生大变化的时候，就是在见到那女子死后。眼神中那种悲伤、绝望和痛苦，虽然一直在深深掩藏，但是，作为一个对心理学有着很好理解和掌握的科班警察来说，一切都掩饰不住。
　　“文叔叔，人死不能复生。”我轻声说。娓娓在楼上，我没让她下来，我知道，有些话，只有说出来，文达山才能释放出他的痛苦。而这些话中，肯定有很多是他不愿意让娓娓知道的。
　　“什么？”文达山听我说这话时一愣，随即恢复了平静。“我知道有些东西是瞒不过你的。我把我的一些事情告诉你。”

　　文达山告诉我，他和娓娓的妈妈分居很多年了。娓娓上初中后，有一天，文达山从外地出差回来，因为提前了一天到家，他很高兴，回家时候，看门锁着，以为妻子不在。然而等他开门一看愣住了，妻子正与一个年轻的女子，在他和她的大床上赤裸拥抱。

　　文达山早就觉得，妻子对性没有太大的激情，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妻子竟然会是同性恋。那天后，文达山就与妻子分居了。后来，两人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妻子也劝过文达山离婚，再娶。但文达山那时正处在事业的紧要关头，而且也不希望给娓娓带来不良的影响，一直没有答应。后来，他妻子去了国外，已经定居到了瑞士，两人也没有办理离婚手续。娓娓对这些一直都不知道。

　　妻子出国后，文达山也有过几次艳遇类的事情，但一直都引不起他心理上的激情。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昨晚死去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风气万种，善解人意。在一次公司的酒会上，文达山认识她后，就有些神不守舍地爱上了她。那女子对文达山也颇有好感，两人如干柴烈火，激情燃烧。不过，这一切，都是背着娓娓作的。

　　两人一直这样偷摸交往了两年多。女人，毕竟需要一个安定的可以依赖的今后做保证。可是，文达山却迟迟不能答应。不是说文达山的妻子不同意，他一是怕娓娓不能接受，二是怕失去岳父那边的靠山。两人的关系开始从顶峰慢慢降落。终于有一天，文达山见到了最不能见的一幕。

　　“自从认识了她，我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又回到了热恋年代。我们俩一起到海南、云南，一起到新疆、内蒙，不到两年，游历了南到天涯北到天山、草原的全国各地。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好像已经须臾不可分离。有时整夜说话，她躺在我的怀里，静静听我讲述我的历史。有时，我们只是紧紧拥抱着，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看着对方，恨不得将对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即使最初一年的激情过去，我们还是深深地爱着对方。我不知道，在这样的爱情里，怎么还会有背叛？

　　那是一年前，我从香港回来，很想见她一面，就没有打电话，直接去了我和她幽会的半坡山庄里的公寓。我想到了那里，再打电话叫她过来。谁知道，我打开门一看，她竟然与一个年轻的男子，在客厅的地毯上赤裸着滚动。看我进来，她竟然灿烂一笑，马上感觉不对，起身抱住了我的腿。那男子很机灵，一看不好拿了裤子就跑了。

　　那个时刻，我除了愤怒，就是悲哀。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感觉世界好像已经倒塌了。我平生从未对女人动过手，对她也一样。等她穿戴整齐了，我问她，为什么不在和我分手后，再去找别的男人？我刚刚出差不到半个月，虽然有吵架，可是走之前还对我口口声声爱着，为什么要这么快就背叛，从精神和肉体上彻底地背叛了我，我清楚地听到，我刚开门的那刻，那个爱我的女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子下，呻吟着爱死你了的浪语。

　　“她告诉我。”文达山说起这些，至今还有点激动，那种深深的悲哀和痛苦，那种被背叛折磨的噩梦一般的过去，好像回到了眼前：“自从香港那个大少爷离开他后，她就对爱情彻底丧失了信心。来到本市，她周旋在各种男人之间，认清了男人的本质，不过是垂涎新鲜的刺激和对女性肉体的迷恋。直到认识了我，可还是半信半疑。在认识我的时间里，有时晚上一个人寂寞难耐，就在网络上认识了那个男子。我问她，当和别人在肉体上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想到了被背叛了的我的感受吗？她说，在刚刚接触的那一刻，真的想到了我，她并不爱那男子，可是，有时身体不受思想指挥。她请求我的原谅。可是，她走后，我陷入到非常悲哀痛苦之中。我怎么都无法想象，一个看上去那么温柔体贴，那么懂事有礼，对我至情至深的女子，怎么在性上如此随便？从那后，我们也没有断了联系，但虽然有时还在一起，可是，最初的那种纯洁而崇高的爱已经没有了。我知道，在我之外，她还有别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无法忘记她，有时实在痛苦不堪，就出去勾引别的女人，与形形色色的女人上床，用肉体的迷醉来麻醉滴血破碎的心。可是激情过后，我心中想到的，依然还是她。”

　　文达山把脸埋在手中。这种眼睁睁地看着的背叛的伤害，我深有同感。当年，如烟的母亲背叛我的时候，那一刻，不知道是死好还是活好。我也是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走出了伤害的阴影。现在的社会，难道背叛已经成了习惯了吗？

　　“你知道那个男子是谁吗？”文达山问我。
　　“我大概猜得到。”我说，因为我想到了那个晚上。“是富饶吗？”

　　文达山点了点头：“那天下午，也是富饶电话把我叫出来，约我出来谈谈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本来不想去的，后来想，我怎么能给个年轻的毛头小伙子比下去呢。我是看着富饶从小长大的。这个孩子，爱钻牛角尖，平时闷声不响，但是很有主意。他们一起长大的这批孩子中，他是最有心计的。他明知道我了解他订婚的事情，还敢明着告诉我他喜欢那女子。我实在想不到，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她对证，是否是她那晚真的约了我，她竟然被杀了。”

　　我听了后，并没有很吃惊。王强已经告诉我了，那天给文达山打电话的人是谁。李长河肯定也知道了，可是，那是他儿子，人的自私，在亲情面前表露无疑。

　　23

　　那晚，我住在了娓娓家。

　　这个时候，虽然市局安排了不少的警察来到娓娓家附近执勤，可是我知道，如果青衣社的人真要出手报复，普通的警察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

　　半夜时分，娓娓悄悄到了我的卧室。我俩恋爱两年多了，但是我从来没有和娓娓有太过分的身体接触。那次晚上后，我就劝诫自己，不要让娓娓在性上受到丝毫的伤害。她是那么纯洁，我怎么忍心让她做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害呢？

　　娓娓一开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假装睡着，想看看她想做什么。她进来后，看起来很为难，站在我床前，不知道坐下好还是叫醒我好，我见了实在忍不住了，就轻轻笑了，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入到我怀中。

　　“我害怕，亮。”
　　“不要怕，娓娓，有我呢。”
　　“那些人，真的很可怕吗？真的和书上讲的那些杀手一样神通广大吗？”娓娓把我的胳膊紧紧贴在她胸前。我被那坚挺和柔嫩刺激的心神不宁。
　　“呵呵，小傻瓜，那些是编出来的。现实中，有的比他们还厉害，有的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既然我已经接触过他们，也没有出什么事情，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事的。”
　　“我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以前，我总觉得生活象天堂一样美丽纯洁。可是，自从那次我被抢后，我才对现实有了认真的认识。这次爸爸的事情，我听到的这些事情，好像发生在不是我生活的社会中。可是，半夜醒来，我就害怕。我知道，这些事情就在我身边，我真的好怕，亮。”娓娓钻进了我的怀中，紧紧抱着我。
　　“好宝贝，别怕。”我抱着暖玉一样的身体，心神激荡。娓娓已经把唇送了来，我们激烈地亲吻着，滚动着，亲热着。

　　如烟的母亲，用了半年的时间，让我从男孩变成了真正的成熟或者说技巧高超的男人。有些东西，我不敢也不想在娓娓身上使用。可是，很多东西是本能的驱动。娓娓真的是第一次。但是在最初的痛楚后，慢慢就适用了。半夜，我们三次到达顶峰，在快乐中忘记痛苦和恐惧。

　　第二天，文达山好像知道了我俩昨夜的事情，虽然天还没亮，她就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大早，文达山就告诉娓娓和我，他要到公司去一趟，早饭不用等他了。娓娓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她是坐在我的腿上，让我一口一口地喂她吃下了早餐的。到最后，不知道是她喂我还是我喂她，我们相互拥抱着，我喂她一口，她把嘴里的吐一半给我。早餐没完，我们就又到了她的床上，挥霍着爱和激情。

　　我被单位的电话催促着赶往单位。无论凶手最终确定是哪个方向，该追查的事情还是要追查。文达山中间告诉我，邱晓东已经回京城了，这里只留下两个人代理那些房地产开发事宜。听娓娓说，他舅舅去了京城，小马并没走，而是接了几个昨天刚刚从上面来的同事，秘密处理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我已经无暇顾及。按照局里最新的安排，我代替一直在家养病的刑侦大队队长的职务，重点调查系列女性凶杀案。而文达山被绑架案，则由一名副局长直接指挥，在市委的调度下调查处理。

　　我安排了三组人，一组重点利用技术，查找当事人的网络聊天记录，把所有当事人的电脑硬盘保存起来，交给我来查验。因为我知道，即使删除，很多东西，也会在电脑硬盘上留下记录的。当然，要查找出这些痕迹，需要技术十分高超的电脑高手；二组调查当事女性的亲朋，查找她们的电话记录和日常交往情况；三组走访邻居，寻找值得怀疑的人。而我自己，则又一次去了那女子的家。

　　做案现场处理的十分干净。这人确实是高手。即使青衣社的人，也不过如此。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女子不是青衣社的人杀的。青衣社的人大多自重身份，不会去学习别人的手法来杀人。这个案子的侦破，还是要放到系列杀人案的方向上去查找。

　　我到这个女子家，是想到她的车库去看看。那辆我熟悉的宝马车上，我希望能有些痕迹可以给我。

　　打开宝马车，里面一如那女人，整洁，利索，充满了女性的气息。虽然，她在感情和性上随便了一些，但不可否认，这是个懂得生活享受生活内心复杂的女子。我仔细地翻找着车内的每一寸地方，头脑中不断闪现前三个女子被杀的情景，我渴望在这种场景转换中寻找到更多的共同点，开启我的灵感。很多时候，在这种情况下的灵感乍现，往往能对一件事情的解决发挥很大的作用。我把车内的一些东西，一件件收集起来，拿回办公室，慢慢对照分析。

　　就在我深入到案件中的时候，追查文达山被绑架案已经被无限搁置了起来。这事情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可是，表面平静永远不代表事实和本质的平静。我知道，文达山他们正抓紧时间搜集邱晓东的各种证据。从他的只字片语中，我发现，很多不利的证据正指向王强的父亲王书记和李长河的儿子李富饶。

　　这个时候，娓娓的妈妈回家了。我见到了岳母大人。

　　张璇在国外的生活看来也不是很悠闲。与文达山比起来，要显得苍老的多。本来我以为，象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女子，正是享受生活的时候，一定会给人种典雅沉静的印象。可是，见到她本人，看起来却是那么沧桑疲惫。也许是长途坐飞机的缘故，连娓娓都说妈妈老了。我不能继续在娓娓家住了，赶紧回到我自己的房子中。

　　我把几天来大家收集的证据进行了认真的梳理，准备向上汇报，并确定下阶段的侦破方向。那杀人凶手确实是高手，我查了所有的电脑硬盘，竟然都给彻底损害；调查电话记录，电信局的系统竟然被人破解后删除了；走访街坊邻居，也没人知道。因为被杀的女性，都是生活优裕、与外界联系较少的家庭妇女。我日夜在办公室对照察看四个女性留下不多的遗物，其间，我三次跑了医院的停尸房，去察看尸体上是否有什么痕迹。

　　那天晚上，我和王强出去吃了饭后，很晚才回家。王强知道我最近很辛苦，常常请我出去吃饭。但是，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他父亲的事情。

　　回到家中，睡不下，就又回到了办公室，继续在灯光下研究那些遗物。突然，一道亮光滑过天际，落到我脑海中。顾不得深夜，我马上找人，去秘密进入李富饶的办公室，查找他电脑记录。我总觉得，这个心机很重的家伙，是最可怀疑的对象。

　　24

　　还有两天，人大与政协两会就要召开了。案子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我派人暗地搜查了李富饶，电脑里有和那女子的聊天记录。两人确实是网络认识的网友，可是，从聊天记录上看，那天他约文达山，真的是那女子的意思，想和文达山与李富饶两人都有个了断。而且，李富饶没有做案的时间。那天晚上，他在雨林餐厅，和邱晓东在一起吃饭。

　　就在这个时候，省里突然传出消息，刘书记被双规，东山集团从本市撤资退出。本市最具代表性的股票，被证监会查封，董事长和董事会第一秘书、会计师事务所所长三人，涉嫌操纵股票被逮捕。

　　这些是小马告诉我的，我也要感谢他。要不是他的提醒，我提前已经斩仓出货，二百万就丢到股市了。

　　文达山早于我得到了这些消息。那晚，娓娓的妈妈张璇打电话告诉我，她和文达山想让我今晚到她家一趟，商量一下我和娓娓的婚事。可是王强也提前约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告诉她，我在外面应付一下就马上过去。

　　我和王强，还有几个同事在雨林餐厅里喝了很多啤酒。我俩晃晃荡荡去厕所小便。我放完水，等王强。看来他喝得有些大了，裤子都提不上，好容易提上裤子，腰带眼看要掉下去，我赶紧帮他把腰带拿住。

　　就在我帮他拿住腰带的一刹那，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王强的腰带上，缠着一根及其柔细的钢丝。杀人钢丝？我脑子里迅速转动。王强也看到我发现了那钢丝，脸色一下子变得出奇的白。

　　没有证据，不可能，他是我的好友。我拼命驱赶那恶魔般的想法。王强怎么会，他从小就生活优裕，与世无争，为人诚实，心胸宽广。怎么可能是他？

　　可是，那钢丝，他天才般的电脑技术，他最近的神出鬼没。我无法继续想下去，即使在回娓娓家的路上，我也一直心神不宁。

　　到文达山的别墅了。我下了车，刚要敲门，突然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朝我追袭。我迅速低身，侧翻，躲避，一转眼躲到了楼下暗处。这时，一连三声噗噗的消音枪声响在我刚才站立的门前。我向后看，没有人，难道对手躲在楼上，那娓娓呢，文达山呢，被青衣社的人收拾了吗？我一下全身冒出冷汗，俯身捡了一把石子，标准的进口鹅卵石，手感极好。在没有合适武器的情况下，石子，手感很好的石子无疑是最好的武器。

　　我刚要从窗上进入，二楼的窗开了，一个影子跳了下来，黑巾蒙面，手上有枪。我不待对方有所反应，手中的石子已经呼啸着飞出。饶你水平再高，我想，也肯定要挨我几石子。出手的时候，我故意在攻击对方上身的几块石子上发力出声，声音尖厉，掩盖了我攻击对方手臂和腿的石子。

　　可是，那人根本没有上当，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闪避。他大概没有想到我躲过了袭击，石子实实在在地打在了对方身上，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是个女的。

　　原来是娓娓的母亲。

　　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躺在地上的黑巾蒙面人，竟然是娓娓的母亲。一颗石子准确的击中了她的太阳穴，鲜血不断外流。我迅速抱起她，向车跑去。这时，张璇抓住了我的手，说：“小亮，别，别，别动我。原谅我，我是在国外受到国外黑社会的胁迫，没有办法加入了青衣社。因为你的关系，他们让我来复仇。小亮，这样的生活，我也活够了，只求你能够原谅我。”

　　我能说什么呢？我劝她放宽心，只要在国内好好呆着，就不会再出事的。我一边忙着把她抬上车，一边给娓娓和文达山打了电话。

　　就在我在医院陪着娓娓抢救她妈妈的时候，刑侦队来电话说，王强在办公室里，用一根很细的钢丝上吊自杀了。

　　他全身赤裸，脸上，用黑墨水喷得很黑，胸前刻了个“杀”字，后背刻了两个字“背叛”。“杀”字，好像是他自己，在白嫩的胸膛上，用刻刀自己刻上去的，刀刀锐利。

　　站在王强的尸体面前，我麻木了。他无脸见我，以黑墨遮面。他从小就因为父母的关系痛恨背叛，所以才有了杀尽背叛的理想。

　　同事过来告诉我，刚刚在王强的电脑里，找到了他和被杀的几个女子聊天的记录。还有送我的一封信。

　　25

　　“小亮：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查到那个杀人的凶手。我也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走上断头台。可是，与其让你把我送上去，不如我自己做个了断。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小亮，这么多年来，如果世界上，对我来说，还有值得信赖的人，那就是你。我从小生活的环境，表面风光无限，其实却十分孤独。我目睹了父亲的风流放荡，眼睁睁看着母亲那么温柔善良的女性，也在和别人的偷情中迷失了自己。我还有什么值得信赖的东西？直到你做了我的同学，小亮，是你，在我的眼前，展现了一个新的世界。
　　半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我的妻子，那个你认识的温柔漂亮的妻子，那个天天在我怀中小鸟依人的妻子，竟然偷偷与刘书记媾和。我跟踪了他们两人一个多月，刚开始的时候，我的内心象被撕裂了一般。后来我就麻木了，即使在刚刚和那个老男人上床后，我的妻子回到家里，对我还是能够做出那种种媚态。这个时候，我的心中，象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是的，我也有过背叛，可是，我不能容忍的，是她那么卑劣地表演。与我的母亲多么相似呀，小亮，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背叛吗？
　　从那时开始，我利用网络，开始了对已婚女性的疯狂诱惑。她们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我，让我十分意外。在我通过网络认识的女性中，几乎有一半，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可以和我上床。可是，小亮，你知道吗，我一边和她们做爱，一边愤怒地骂着她们，在内心诅咒这些背叛了她们丈夫的女人。我在追求肉欲的放纵中，更加悲哀这个世界的丑陋。
　　是的，我杀掉的几个女人，都是有多个网友的中年女性，她们一方面不想放弃丈夫，享受着对方带来的物质利益，一方面放荡着自己的身体，追求性欲的刺激。我恨她们，小亮，我是替她们的丈夫来主持公道呀。
　　小亮，我走了。希望天堂里，再也没有背叛。”


　　强哥，你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半年来，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以杀止叛，你呀，怎么能勾引了别人，再用杀戮的方式来解决背叛呢？
　　我离开了本市，一个人在旷野中流浪。
　　我已经无法面对娓娓，是我亲手杀了她最亲的母亲；我无法继续做警察了，毕竟失手杀人，虽然有自卫的动机；我也不想在埋葬了我的好友的城市里呆下去了。
　　也许，自此后，只有在酣醉中，依稀的酒香里，才能回来，才能在幻想中见到我爱的娓娓，才能在天国中追赶上好友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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