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门一开，“压”进来至少10人，相互“拥抱”着，嬉笑着，上班族对一号线的空间密度早已适应，所以“啊啊”几声哀叫后就恢复了正常，大家在各自的空间里干着自己的活儿。大多数在闭目养神，因为人与人距离实在太近，不好意思睁眼而形成对视。少数人滴溜着眼珠子，在偷窥美女；还有不少人的耳朵被一对青年男女的对话吸引住了，其中包括我。

    两人是陕西南路站上来的，被挤到了中心柱子的边上。男青年看上去很疲惫，一声叹息：“昨晚我被‘芝华士12年’干掉了，我实在不行了。”女孩不屑一顾：“‘芝华士12年’？”男孩：“他和‘威雀威士忌’一起上，我哪能吃得消？”女孩更加蔑视男孩：“不是我说你，‘芝华士’和‘威士忌’才来了一年多，他俩的拼劲比你足。”男孩绝望的神情：“我和‘红方’、‘蓝方’加起来也没把他俩干倒，真是后生可畏啊！”“浴巾呢？你的武器呢？笨得要死！”“我用了一块大毛巾！”女孩显然对男孩很失望，“啧啧”地叹气。

    乍一听，我以为男孩是在玩某个新潮的网络游戏，奇怪的是连“大毛巾”、“浴巾”都能派上用场。再听下去，才听出个所以然。

    “我好歹也混了4年了吧，但是这帮小赤佬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浙江那边的客户今年全被他们拉走了，总经理连个屁也不放，说这是正当竞争。可怜啊，我们‘红’、‘蓝’、‘黑’打拼了4年，辛辛苦苦不知道喝掉了多少酒精换来的天下被这几个小赤佬轻而易举地夺走了。”

    “你也别太难过。可能浙江那边的客户想换换口味，有钱了，想上个档次。”女孩宽慰男孩。男孩勃然大怒：“你啥意思，我们‘红’、‘蓝’、‘黑’没档次喽？”“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在咱们中国人的眼里，威士忌是不是名气最响的洋酒，他们芝华士、杰克丹尼、占边威士忌都有一定的天下，连皇家礼炮这两年也混得不错。所以，也不是几个小赤佬的错，可能是市场的关系。”

    男孩神色黯然：“昨天，他们几个嚣张啊！我把宾馆房间里的大毛巾放在椅子上，警告他们，谁来拼酒，就把酒直接倒在毛巾上。”“你这不是耍赖么，会更让他们瞧不起你。”“前面饭桌上已经拼过了，回到房间里，他们还不太平，又拎着酒瓶来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嘛！”“哎，一个公司里的兄弟弄得像仇人一样。我们最近也和‘黄河’、‘燕京’干上了，可能天热了，啤酒想把我们白酒干倒，明天晚上我就要出场，估计没个半斤不会下来。”女孩非常惆怅。男孩同情地问：“‘茅台’、‘五粮液’、‘郎酒’一起去吗？”“去，虽然是季度庆功聚餐，其实就是各部门的PK。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一提到酒字，就想呕……”

    原来这对男女是酒类公司的销售员，各自销售的品牌就是他们的名字，公司里的职员也以所代理的酒类品牌为名，时间长了，大伙也便忘了他人的名字。

    地铁里依旧拥挤，耳边听着这对“酒男女”的对话，忽然间觉得狭小的空间满是酒味，让人晕眩。现代社会的残酷竞争不仅让人互相忘了名字，也可能晕晕乎乎埋醉在压力、嫉恨之中而无法自拔。

    如果醉了，我想还是换一片天空，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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