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园是一个后宫,但是太阳的后宫,有一半时间也是属于月亮的。高悬于这座明丽后宫之上的日月的灯笼,将时间的一部分珍藏在那里,提醒时间去孕育、发酵、酿造,从细小青果的羞怯到突然间蜜汁四溅的放肆,整个葡萄园为之一亮,变得绚烂无比,超凡脱俗。
葡萄园从一开始就是女性化的,充满了肉欲的欢愉和忧伤,它是灵性的,色情的,挑逗的。它散发的气息近乎女性身体的芬芳:从夏日少女的麝香到秋天成熟女性的馥郁。一双美眸使人想起黑葡萄,而紫葡萄通常用来比作妇女的乳头。葡萄园几乎是用无法抗拒的身体的魅力吸引了人们,这是磁石对铁的吸引力。当热恋的情侣在葡萄园中幽会,一种名叫“马乳”的葡萄特别适合滋润他们嘴唇的焦渴。波斯诗人喜欢在葡萄树的浓阴下散步、吟咏,他们华丽性感的诗句在葡萄园中俯拾即是。纠缠的藤蔓,密集的掌状绿叶,枝叶稀疏间漏下的阳光碎银,虫鸣与鸟声,一点扬起的尘土……都是灵感的源泉。光线叉入串串葡萄,它银叉般的颤栗传达了整座葡萄园的自足——一个身体的自足,一种阴柔的自足,也是迷宫般神秘的自足。
在枝干粗壮的树下,一卷诗抄
一大杯葡萄美酒,加上一个面包——
你也在我身旁,在荒野中歌唱——
啊,在荒野中,这天堂已够美好!
——奥玛尔·哈亚姆:《柔巴依集》
如果说葡萄园是肉体的,葡萄酒则是精神的。当葡萄被榨成汁,发酵后酿成酒,它肉体的色情部分已被抽空,变成一种天赐琼浆,一种精神饮品。葡萄酒作用于人的血液、神经,对失眠和忧郁症有良好的治疗效果。葡萄酒神秘又神圣,我觉得酒窖不应该筑于地下,而要置于高空。普希金认为,酒窖中有慰藉,有歌者的奖赏,有诗的火焰和爱之痛苦的遗忘。不仅仅是在古典的希腊,世界各地的酒窖都住着一个头戴常青藤冠、身披兽皮、手执酒神杖的狄俄尼索斯,他保证了人神同乐这一狂欢秘祭不至于在人间失传,并使葡萄酒像泉水一样从大地汩汩涌出。
葡萄酒酿造技术来自西域。东晋张华所著《博物志》上说:“西域有葡萄酒,积年不败。彼俗传云,可至十年。欲饮之,醉弥日乃解。”在伊斯兰教传入西域之前,中亚民族嗜酒如命,毫无禁忌。收录在《突厥语大词典》中的民歌证实了这种豪饮:“让我们吆喝着各饮三十杯。/让我们欢乐蹦跳,/让我们如狮子一样吼叫,/忧愁散去,让我们尽情欢笑。”
红葡萄酒使人想起血,或者就是血的一种象征。在中亚创世传说中,葡萄树正是用血来浇灌的。贡纳尔·雅林在《重返喀什噶尔》一书中引用了一则维吾尔族的古老传说:魔鬼先后用一只狐狸的血、一只老虎的血、一头野猪的血来浇灌葡萄树,因此人喝了葡萄酿的酒,就变得像狐狸一样聪敏、老虎一样凶猛、猪一样肮脏。这则传说,可能是中世纪《罗马人的事迹》中一个故事的翻版:“诺亚发现野葡萄树被称为‘田地或道路的疆界’。当他发觉葡萄酒是酸的,便找来狮子、羔羊、猪和猿四种动物的血,在血里加上泥土,于是做成一种肥料,他便给葡萄树施了这种肥。就这样,血使葡萄酒变甜了……”葡萄酒作为一种矛盾的液体,里面居住着狄俄尼索斯,也禁闭着随时醒来和咆哮的野兽,它像血一样挑衅着人。宗教意义上的葡萄酒神圣无比,是“上帝之血”的象征,圣餐中的葡萄酒和面包是基督的血和肉,这是《圣经》中著名的比喻,基督还告诉他的门徒;”我是葡萄树,你们是枝子。”伊斯兰教视酒精为恶魔,为了避免礼拜时神智不清,严禁穆斯林饮酒,但同时向信徒们许诺,进入天国后能喝上一种美味无比的“用麝香封存的葡萄酒”。
大地上的葡萄酒无法禁止,正如欢乐和梦想不能取消。阿拜利说得十分精彩:“葡萄酒在宗教里是上帝的血的象征,它能给我们鼓舞,它是我们克服地球引力的精神力量,还能给我们的想像力插上翅膀……当梦中高脚杯的深红或金黄色的葡萄酒熠熠发光,人生就是非常有意义的。对于灵魂而言,葡萄酒带来的奇迹是神圣而富于活力的,它能使呆板单调的尘世生活插上翅膀,从而变得神圣。”
葡萄酒熠熠生辉,葡萄酒之路直通天上。它是一架迷狂的梯子,一对强劲的翅膀,一匹梦幻的骏马——
今天的太空多么壮丽!
不用马衔、马缰、踢马刺,
我们以酒为马来骑上,
驰往神圣仙境的穹苍!
——波德莱尔:《情侣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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