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从哪个朋友嘴里听到这样一个比喻,说你要让一个中国人发表对
红酒的看法,那就好比让一个青春少男说出他对一个发育成熟的女人的看法。
也就是说,这个少男并非说不出多少话来,相反他甚至可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你若真的记下他说的那些话,转一个弯过来仔细一想,就会发现通篇皆是从别处套过来的空泛溢美之词,他决不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内心对于这个熟女的想法,可能仅仅是动物性的冲动,他说不出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根本还不懂这种成熟的女人,他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个比喻多少有点刻薄,尤其不入中国新涌现的诸多
葡萄酒专家之耳,但你能说它完全是哗众取宠么?它毕竟也说中了几分中国心事,时下中国人对
红酒的需求,多半不在于生理味觉,而在于社会生活功能的层面,如营养、品味或者身份等。
也许,依着中国人写意而随性的文化个性,有时候的确很难想象一瓶入肚的酒,在开瓶之前要横放,而开瓶之后却要竖放,为的是最大限度地控制酒液与空气接触的面积,有条件的话,最好要将没喝完的酒换到小瓶子里保存,以免破坏味觉。麻烦是麻烦了些,可这就是法国人一直孜孜不倦的事,他们总是无比谨慎小心地把
葡萄酒当做一种有灵性的动物来对待,丝丝入扣地把握着味觉的细微变化。
你不能拿白酒和红酒相比,就好像你不能拿男人与女人相比一样。喝白酒,走的是江湖路线,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挥洒性格,这是一个男人最痛快惬意的巅峰状态。但你若以为中国人喝
红酒没有讲究,那就大错特错了,一饮而尽绝不是一个真正爱酒懂酒之人的追求。就像《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一生酗酒如命,后来遇到了懂酒的高人,一口气喝了八个珍奇酒杯里不同的酒,才终于明白饮酒之道并非只是一饮而尽那么简单。
在这一点上,
葡萄酒的喝法似乎更合中国传统,更契合《菜根谭》里所说“花看半开,酒饮微醺”的经典境界。你不要寄希望于这一杯飘着浓郁果香的红色液体能让你手舞足蹈,彻底发泄,充其量你只能坐在餐桌前,闭上眼睛,下巴微微上扬,用全部的精神去抓捕从杯中流入灵魂深处的味觉精灵。等你再度睁开眼,目光重回手上,所见就不再是先前那一酿酒红色的液体,而是一道变幻的红色光线与精神交锋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