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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兰旅行,威士忌是语言 有人说爱尔兰像一枚抛起来的硬币,一面是恬静空灵,一面是倔强忧伤。那里有名伶恩雅犹如隔世的凯尔特精灵般的歌声,也孕育了W.B.叶芝这样的天才诗人。以前,每当我听到这些音乐和诗歌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浮现起艺术家们在都柏林酒吧街上的某间小酒馆里一醉解千愁的样子。我不是一个好酒者,但英格兰岛上的寒风总忍不住提醒我这块拥有火热"生命之水"的土地的存在。
罗斯克雷小镇的清冽
来到都柏林之后,我并没有逗留,而是直接坐上了开往蒂珀雷里郡的公车。那里有一座名叫罗斯克雷的小镇。这并不是一个出名的地方,知道它是因为村上春树的那本游记<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村上笔下的罗斯克雷,有无数的小酒吧,有喝着威士忌凝思的老人。
一路西行的车子上只有寥寥数人,我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这个岛屿上的天空比云朵更低,公路一直在绿色的树林草地和天蓝色的湖泊群中穿梭。约4个小时后,司机用含混不清的英语发音叫我下车。公车在我身边呼啸地开走了,我一个人站在一条乡间小路上。按着指示牌上标注的箭头,我顺着小路直行。不久,眼前就出现书中描述的小镇。
虽然还只是下午,路两边的酒吧却已经开始营业了。街道上酒香弥散,引得游人纷纷推门而入。我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周围啜饮的客人很多。爱尔兰处处皆有威士忌,但是地方不同,品酒的感受千差万别。在罗斯克雷,我能感受到的是平实中朴拙的爱尔兰烈性甘醇。
我不喜欢苏格兰威士忌的口感,总觉得那股刺激的酒味久久地在咽喉间不得散去,即使加了冰块也难以下咽。但爱尔兰威士忌(Irish Whiskey) 是一种以大麦芽与谷物为原料,只在不列颠岛的北爱尔兰地区和爱尔兰岛生产,经过当地特有的蒸馏方式所制造的威士忌酒。它不像苏格兰出产的威士忌那样干涩、烟熏味重而且味道辛辣。
十八世纪时,爱尔兰的贵族们更偏爱法国的干邑白兰地,爱尔兰威士忌则被认为是低档次的东西。但是很快,爱尔兰威士忌被赋予了农村和城市这样的分别,农民喝的酒叫做Poi tin(私酿劣质威士忌),而城市人的酒被称作Beaux-de-vie(法语生命之水)。城市人的威士忌还加入了一些草药植物调味,甚至在巴黎也大受欢迎。
地处爱尔兰中部平原和低地地区的罗斯克雷,到处是平缓起伏的山脉,酿出的威士忌容易入口得多,柔顺的口感,夹杂了一股溪水甘甜的清冽。酒保说,爱尔兰的威士忌酿制选用大麦为主要原料,混以小麦、黑麦、燕麦、玉米等为配料,因为在熏麦芽时,所用的是无烟煤,因此没有苏格兰威士忌的烟熏味,容易被人接受。爱尔兰的威士忌像极了这个民族的气质,初尝时温润,再尝时清冽,后劲却十分强劲。我们现在很难想象,在十九世纪初爱尔兰生产的罐馏威士忌比它的苏格兰亲戚还要受到欢迎和尊重。但,在安静的罗斯克雷小镇,爱尔兰威士忌的微醺让我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悠然。村上春树写:"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就无需那么麻烦。只要我默默递出酒杯,您接过去安静地送入喉咙即可,非常简单非常亲密非常准确。"
都柏林的两种威士忌
我乘着暮色返回了都柏林。都柏林是一个热爱威士忌的城市。
说起爱尔兰威士忌,都柏林是记录这种烈酒发展兴衰不可遗忘的转折点。在十八世纪爱尔兰威士忌的鼎盛时期,整个爱尔兰岛上坐落着近两千家威士忌蒸馏厂。到了1823年,整个威士忌行业集中在几个大蒸馏商手中,这些大厂商都集中在都柏林,例如John Jameson 和John Power。一直到现在,都柏林的威士忌酒吧也仍然是道风景,最闻名的是圣殿酒吧。
都柏林人是如此热爱威士忌,以至于他们除了要在夜间靠威士忌行乐,还要在清晨靠威士忌醒脑。离开都柏林之前,我决定去街边咖啡馆坐一坐。这样阳光温暖的清晨正是品尝那带着浓烈酒味爱尔兰咖啡的好时候。只有爱尔兰人才会想出这样的喝咖啡方式——将一小杯威士忌倒入滚烫的黑咖啡间,不加糖精和牛奶,让苦涩在味蕾上盛开出缠绵的花朵。相比苏格兰威士忌,爱尔兰威士忌保留了原始的酿造工艺,酒精浓度更高,口感愈加绵长柔润,没有苏格兰威士忌的烟熏味道,更适合作为混合酒或调味酒使用。我想,这也是为什么爱尔兰人喜欢将威士忌兑入咖啡的另一个原因吧。
老布什米尔最古老的威士忌
从都柏林返回布里斯托尔的行程,我选择乘坐火车,为的是能中途停靠北爱尔兰的"老布什米尔"酿酒厂。这个即将迎来400年厂庆的酿酒厂是世界上有执照许可的最古老的酿酒厂,至今保持着其引以为傲的独特的酿制工艺,包括让在酿造过程中的大麦全部发芽,以及麦芽的蒸馏、混合、发酵和装瓶过程都在同一地点进行。这些酿酒的技术和传统依旧持续着,包含在每一滴威士忌并继续发光发热。
酒厂坐落在碧水环绕之间,布什河的支流圣哥伦布河流经厂区。以此水泡制爱尔兰地区特有的大麦等谷物发酵而成特殊的属于爱尔兰的味道,但又因为该地区气候温和土壤肥沃,因此"老布什米尔"牌威士忌带着一股果香和蜂蜜香味。
在厂区,我看见比在其他酒厂见过的都要小一号的蒸馏锅,工作人员笑着说用小锅会有更长的蒸馏时间,口感才会更香醇。厂区里随处可见巨大的橡木桶正存放着发酵中的威士忌,还没来得及转移到安置它们的大仓库里。
幸运的我正巧赶上酿酒师对已经完成发酵的橡木桶开封取酒。酿酒师从不同的橡木桶里用试管取出各种定量的威士忌,混合之后果然芳香四溢。那些看似一模一样的橡木桶原来藏着不同的秘密:它们都曾经装过雪利酒、波本酒或是波特酒。这些酒的香味渗透到木质中,让随后放入的威士忌酒里渗入了别样的风味。布什米尔蒸馏厂原来只生产麦芽威士忌,但从1987年开始包装纯麦威士忌(Single Malts)。现在,他们还生产一款有泥煤味道的爱尔兰威士忌Connemara——这也许是目前爱尔兰威士忌中最广为流传的品种。
就连拥有目前世界上最昂贵的威士忌品牌的苏格兰人也不得不承认,其实,爱尔兰才是威士忌的发源地。爱尔兰人最早将蒸馏术从修道院传到民间,并将这种技术用于酿酒工业。虽然由于各种历史原因,爱尔兰威士忌已经不如他的后继者——苏格兰威士忌那样广为流传,但真正热爱威士忌的酒客总是对这块土地心生向往,憧憬着爱尔兰的烈性威士忌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