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喝葡萄酒的人不多。
印象中,葡萄酒是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的专利,尤其是富有罗曼蒂克传统的法国,艺术之都巴黎几乎因之而披上了浪漫的面纱。卢浮宫里珍藏的,达芬奇的画作《蒙娜丽莎》固然名不虚传,但《最后的晚餐》更是让这位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曾与拉斐尔、米开朗基罗齐名的巨匠名列史册、流芳百世。
耶稣在受难前,曾为门徒们一一洗脚。他将事先预备好的饼掰开,把葡萄酒倒在杯子里。他说,这饼就是我的身体,这酒就是我的血。他以巨大的牺牲精神,谦卑倒空了自己,为门徒们做了最大的救赎。葡萄一词,在《圣经》里处处都能看到,以基督教信仰为传统的西方世界,自然对葡萄酒倍加珍爱。他们带着虔敬的心,希望在红酒入肠的那一刻,洗净肉体和灵魂的所有罪恶。因为那“宝血”里,是深深的拯救和爱的力量。
因此,每当采摘葡萄的季节,人们兴高采烈、载歌载舞。但他们的舞蹈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了葡萄酒池子里。我记得有一个外国电影,当葡萄收割的季节,大家兴奋地摘取成熟的果实。然后把葡萄倒在事先造好的圆形池子里,所有的妇女脱掉脚上的鞋袜,跳进池子里,手舞足蹈,葡萄汁就从池底的孔眼流出来。这大概就是造葡萄酒的开始吧!
我把这个故事给好多人说,他们都不相信,笑着说哪有那样造酒的,怎么喝啊?我心想那估计就是最正宗的造酒方法了。人家那样做,自然有它的道理。
我过去喝的都是白酒,家乡有城固特曲、太白、西凤,来到太原后有汾酒、竹叶青、二锅头,有时候还能喝到茅台。但白酒火辣辣的烧刀子滋味,我实在品尝不了。啤酒喝多了容易发胖,那滋味也不怎么甜美,相较起来,还是葡萄酒口感好。虽然干红有苦涩的滋味,但比起浓烈的白酒,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四月份我在报社工作,大家到下面采访。到了岢岚县,饭桌上喝酒是免不了的。一开始人家让我们喝白酒,我们将就着喝一两口。后来主人怕怠慢客人,就提议大家喝葡萄酒如何,我们立马响应。于是乎喝到了正宗的长城干红,虽然里面兑的雪碧,但滋味还是苦的很。喝红酒,不容易醉,一桌饭连喝四瓶也没事。事后想,在中国的饭桌上,能喝上葡萄酒,那可真是主人格外开恩了。
那次朋友从上海过来,我们一起吃火锅。席间他问喝什么?我随便说了句张裕葡萄酒,没想他就认真了。跑到各个超市去寻找,虽然价格昂贵,但还是买了下来。大家言笑晏晏地吃饭喝酒,热汤滚滚的饭桌上,是清冷凄红的葡萄美酒,忽然想起王翰的诗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琵琶声声,如同战鼓擂擂。一边催促着大家品饮美酒,一边是鼓舞着战士奋力杀敌。酒后众人都醉倒了,战后许多人再也不能起来。到底是醉倒了还是牺牲了,又有谁人分得清?
夜静春山空。当一天的奔波终于停歇的时候,独坐斗室,或者躺卧在星空下的草地上,身旁是葡萄酒醉人的芳香,又有班得瑞的轻音乐低低吟唱。浩淼的星空,增添人无限的遐思妙想,此刻用葡萄酒甜涩清凉的滋味浇灌愁肠,闭上眼睛,浑身如入仙界,飘飘然进入梦乡。
公元前138年,外交家张骞奉汉武帝之命出使西域。看到大宛人用葡萄酿酒,富户更是藏酒至万余石,并有几十年佳酿珍藏。人们喜欢饮酒,而马匹都吃苜蓿。于是将葡萄和苜蓿带回长安,在肥沃土地上种植。等到外国使者越来越多地来到中原,就发现离宫别观旁到处都是葡萄园和苜蓿地,一望无际。
如今,张骞出使西域的商队已经在古城西安凝固成“西朝群雕”,而他们带回来的葡萄却早已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老百姓不但吃葡萄、喝葡萄酒、尝葡萄干,还像唐代“闲坐说玄宗”的宫女们一样,不时谈起汉武帝的宏图伟业,张骞不辱使命的外交生涯。
曾几何时,独守闺房的女子在潇潇夜雨中,静听着驼铃声声,望穿秋水地等待着征夫的归回。她们在一杯又一杯红酒的陶醉中沉沉地睡去,虽然有娇羞红润的脸庞,却无人欣赏。红酒的滋味,对于那些满怀离愁别绪的女子们,是牵肠挂肚、柔肠百转的相思,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聚首重逢。
从西方到东方,从约旦河边到黄河两岸,葡萄酒的滋味绵延伸展了十万八千里。没有国籍的界限,没有肤色的阻隔,只要心系着飘香的美酒,盈盈一笑间,就化去了多少文化和历史的差异。你我如同拈花的佛陀与微笑的摩诃迦叶,心领神会间,传递了太多的温暖,觉悟了不少的智慧。
葡萄酒的芳香,将酝酿写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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