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症在泛滥。 当然,不那么像一堆水仙花,而更像是干腐病的爆发:隐秘、沉默、大面积肆虐,对国家和全世界福祉带来巨大消耗。据2006年6月伦敦政经学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经济效益中心(Centre for Economic Performance)制作的《抑郁症报告》(The Depression Report)称,抑郁症和长期焦虑导致英国每年产出总量减少120亿英镑。在英国,每周都有近9%的成年人遭受某种形式的抑郁症困扰。
抑郁症为何会增多呢?人类的苦难总是会导致抑郁症,而如今活着忍受苦难的人要比过去更多。对那些并非物质生活困苦的人而言,矛盾之处在于导致抑郁症的可能是更好的教育、全球通信革命再加上富有同情心的想象。家庭的瓦解和割断社会根基的高度流动性则是更深层次的因素。
据撒马利坦会(Samaritan)整理的统计数字显示,仅有20%的抑郁症患者曾经寻求医疗救助。其他人,要是自己真的会想想办法,而不只是让亲密爱人日子难过的话,则会自己用药。绝大多数人给自己开的药方选了酒精——非穆斯林发达国家的首选药物。酒精带来的短期良好感觉不贵,到处都可以买到,在文化上也能接受。然而,酒精和抑郁症有着紧密的联系,40%的酗酒者都有抑郁症状。鉴于英国38%的男性和16%的女性饮酒量都超过推荐标准,因此抑郁症的规模也就不足为奇了。
酒精本身,在让你的脸色开始变红之后,就成了镇静剂,可能会导致本来不抑郁的人患上抑郁症。皇家精神科医学院(Royal College of Psychiatrists)给那些有抑郁倾向的人提出来十分明确的建议:“小心饮酒!”
我是一名酒工作者,因为我职业生涯的约三分之二都在品酒、饮酒、谈酒或写酒,我的经验证实了该领域专家的发现。
喝酒的社会环境,在感到抑郁时可能是有益的,但喝下半瓶或更多酒可能会让接下来的几小时变得昏天黑地。
在给酒类竞赛做评委,评判他们的感官刺激和奖项时,我非常享受花整天时间品酒。但在品酒过程中喝下的酒,以及其后反复吐口水所损失的生命液,通常都让我在事后筋疲力尽而且抑郁。解酒的最好办法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绿茶。真的醉酒及其后果都可怕得无法挽回,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
不过,明智的普遍性建议必然有忽略的细节。客观地说,少量饮酒对身体有益,而身体健康会促进精神健康。
但更重要的是要明白,并非所有的酒都是一样的。对我而言,红酒——特别是浓郁、深色、萃取且含有丹宁的红酒——可以提神,假如少量饮用,其效果可媲美润滑神经传递素的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SRI),例如百忧解(PROZAC)或者西酞普兰(Citalopram),这些都是常见的处方。少量的伏特加和红牛(Red Bull),或者杜松子酒和汤力水都达不到相同的效果。
这一领域的相关研究还不够充分,但似乎至少有一点是可能的:这是红酒酚化合物的额外益处——人们认为,适度饮用红酒的其他一些好处,也是这些相同的化合物在起作用,像预防心脏病和中风,阻止与阿尔茨海默氏病(Alzheimer)相关的神经毒素,延迟或抑制某些癌症,降低患血栓症的可能性。酚化合物来源于葡萄皮——在不喝酒的时候,我会去吃深色皮的鲜食葡萄(虽然英国各超市拿来做鲜食葡萄卖的“发胀水球”质量糟透了)。
起作用的还有些更为基本,更为无形的东西。我们的营养都来自于地下和天上,在其他的食物或饮料当中,人们都无法获得喝深色红酒时品尝到的土壤、石头和光的感觉。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无疑是一流的发明,但药物在血液里的感觉是陌生的,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奇怪挫折感,而一杯上好的Madiran或者Bandol不仅感觉让人完全精神振奋,而且会带来一两个钟头的普遍联系感、圆满感以及暂时填补空虚的悲天悯人感,事后也不会令人不爽地抑郁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