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南非葡萄酒（Wine of South Africa/WOSA）的邀请，笔者于4月初来到南非盛产葡萄酒的西开普（Western Cape）地区，参加2006年开普葡萄酒展会（Cape Wine 2006），开始一次令人难忘的南非葡萄酒发现之旅。

　　当我降落在开普敦机场的时候，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气，世界上怕是再难见到这么透蓝的天空。4月的南非，由于位处南半球，正值秋季，天气好得不得了，二十五六度的气温，习习凉风和充足的阳光。温度，风和日光带给全身皮肤一种畅快的质感。我的心中不由得欣喜，这是里的葡萄必然也享受大自然如此的恩泽，会在优良的环境下长得健康而甜美。
 
　　葡萄酒之路－南非的葡萄酒与旅游
　　南非在我的印象里，是非洲特有的广袤，一望无际的草原，雨季与旱季轮流交替的气候，各种可爱但又暗藏杀机的野生动物和勇猛而能歌善舞的祖鲁人。开普敦，这个位于南非西南角的港口城市完全颠覆了我对非洲的印象，这里看起来与其说是一个现代化的非洲城市还不如说更像一个地中海沿岸的小城。
　　西开普地区的气候完全与其他地区不同，受两个大洋交汇的影响，这里的气候更加偏向于地中海式，阳光充足，天气温煦，不仅特别适合葡萄的生长，也是度假旅游的好地方。搭乘游艇从开普敦港口出发，沿着海岸线领略美丽的风景和宜人的气候吸引着全世界观光客，而这里的美酒，则为旅游添上了嗅觉和味觉的享受。
　　在Stellenbosch，这里有专门为葡萄酒旅游开辟的线路和计划，叫做“斯泰伦勃什葡萄酒之路”。沿着Stellenbosch公路的两侧，随处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葡萄园，和点缀在其间的酒庄。间或有个大大的路牌矗立在道路旁边，告诉往来的游客，沿着路牌指引的方向就可以到某家酒庄去参观品酒，如果喝着不错，也不妨买上一点。驱车行驶在整个Stellenbosch地区，秋天葡萄收获后发酵季节的酒香都可以穿过车窗飘进车里，不由自主地，就会让人拐个弯，跑到酒庄中去品尝新的老的葡萄酒。
　　有一些比较大的酒庄，不仅可以品酒，而且旅游接待所需的硬件设备一应俱全。而我在开普地区头两天住的Spier酒庄就是其中的代表。这个始建与1692年的酒庄是将葡萄酒、环境与艺术完美结合的产物。这里有乡村别墅式的酒店“The Village”，品酒室，高尔夫球场，骑马场，水疗中心，餐厅酒吧等等一应俱全。这里甚至有一个小型的露天剧场，每个月，Spier酒庄都会邀请本地甚至国际知名的艺术家，在这里举办专场表演。酒店的房间简单而舒适，我的窗对着屋外花园的一波碧水和青绿的草地，即便是卫生间里的漱口杯这样的细枝末节，都是用半个葡萄酒瓶做的，早晨起来提醒来到Spier的客人“你现在正被葡萄酒围绕着”。每到黄昏的时候，夕阳残留下一抹金黄色的余光，照在Spier酒庄进口处的小池塘上，池塘边的柳树落满了栖息的水鸟。走过池塘，我会去品酒室，品尝一下新年份的Private Collection Cabernet Sauvignon，感受一下那种温和的成熟与圆润。
 
　　Pinotage，Chinen Blanc和Cabernet Franc－南非的葡萄品种
　　西开普地区种植的葡萄现在是多种多样的，很难想象在20年以前，南非几乎找不到Sauvignon Blanc，而现在Elim, Constantia, Swartland, Stellenbosch等地区的Sauvignon Blanc已经是非常出色的了。并且新的葡萄品种也开始广泛引种，其中有国际流行的葡萄品种，如： Pinot Noir, Cabernet Franc, Semillon, Riesling，也有不太常见的地方性品种如：Viognier, Barbera, Sangiovese等。不过普遍种植的酿酒品种依然是：Pinotage, Chenin Blanc, Cabernet Sauvignon, Merlot和Muscat Alexander。
　　新世界的葡萄酒产酒国家都拥有一个独具特色的品种作为标志，加州的Zinfandel，澳洲的Shiraz，新西兰的Sauvignon Blanc，阿根廷的Malbec。对于南非来说，这个标志属于Pinotage。Pinotage是一种杂交品种，它由来自法国勃艮第的贵族Pinot Noir和法国南部广泛种植的Cinsault异花授粉杂交而成。神索在南非当地也被称为Hermitage，因而这个品种的名称也被“杂交”为Pinotage。这个品种兼容了Pinot Noir的丰富而细腻的果香和Cinsault易栽培，高产量，抗病性好的特点。但是在大约20年前，曾经一度人们发现Pinotage酿出的葡萄酒有一些不好的味道，让这个品种沉默了一段时间。随后经过科学的分析，发现这个品种的主要问题在于果汁内苹果酸的比例很高，后来通过调整酿酒技术解决这个问题，才让这个品种酿出更上一层楼的葡萄酒。
　　现在的Pinotage葡萄酒作为单独的品种已经广泛受到欧美消费者的亲睞。Pinotage具有异常新鲜浓郁的果香，而且毫不掩饰地表现奔放的香气。口感柔和多汁，略微带一点甜味，是十分讨喜易饮的葡萄酒。多次获奖的Kenonkop Pinotage成熟奔放，是其中代表作品。更值得一提的是Kaapzicht酒庄在Pinotage品种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他们酿制的单品种Pinotage葡萄酒，和“Steytler” － 一种用Pinotage调配的葡萄酒不仅最大程度的发挥了Pinotage品种的优点，而且回味更加持续纯净。
　　如果说Pinotage是，南非红葡萄酒的代表性品种，Chenin Blanc则是白葡萄品种的中坚。在南非，Chenin Blanc葡萄也被称作Steen。多数情况下，南非的Chenin Blanc只如同乡下的劳动妇女一样，酿造产量奇大却平淡无奇的白葡萄酒。南非的白葡萄酒生产不足，这样的酒价格便宜通常只要20多块兰特就可以买到（约合人民币25元），是日常饮用的普通酒款。
　　南非的多数Chenin Blanc单纯简单，经常有点受到点灰霉菌影响带有一丝苦味，要找到高质量的Chenin Blanc不是很容易。RAATS家族酒庄酿造出带有非常纯净而迷人果香，入口圆滑的高质量Chenin Blanc，酒庄将他命名为“Original”，意为保持了葡萄本身的味道。在开普葡萄酒研讨会上，我还遇到了一位年轻的黑人小伙子 － Tseliso Rangaka，他的酒庄刚刚发售他们酿造的第一批葡萄酒。作为黑人酒庄主人，在白人统治的葡萄酒行业取得成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略带羞涩的Tseliso还是取得了傲人的成绩。这个成功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酿造的甘美Pinotage和独特的Chenin Blanc。Tseliso发现灰霉对葡萄的影响，但是他巧妙地利用了灰霉菌的感染来增加Chenin Blanc葡萄酒的复杂性，这有点类似于贵腐葡萄酒的道理，只不过他酿出来的是干白葡萄酒。不过，他酿造的Chenin的确出色，葡萄有将近20年的树龄，成熟的苹果和柑橘香气之外还飘忽着类似枯木和潮湿树叶的复合感，周正而圆润的口感，将其他人想极力避免的问题加以利用并获得正面的结果，他酿酒的大胆和想象力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知道南非出产高质量的Cabernet Franc葡萄酒是从Warwick酒庄开始，着家酒庄酿造的Cabernet Franc单品种葡萄酒很早就是世界驰名的高档酒。当我还在澳大利亚的时候，就有人向我推荐Warwick的Cabernet Franc是世界上最值得品尝的Cabernet Franc之一。当我到了南非，我发现这里种植Cabernet Franc的酒庄非常多，一些酒庄用这个品种来调配成波尔多风格的葡萄酒，也有的用来生产单品种的葡萄酒，其中不乏精品的小酒厂。我有时甚至有这样的想法，Cabernet Franc比Pinotage更能代表南非葡萄酒的独特风格。
　　RAATS是一家家族式的小酒庄，酒庄的拥有者和酿酒师Bruwer Raats与其他几个精品小酒庄组织了一个叫做“葡萄的思想”（Grape Mind）的组织，旨在宣扬在酿酒过程中要尊重土地的精神和葡萄的本质。这个组织内的酒厂都以手工方式，传统酿造方法酿造顶级质量的葡萄酒。RAATS出品的Cabernet Franc更是出色，充满着圆熟果味，点缀以迷人烟草香气，入口浓郁深沉，作为追求传统口味的葡萄酒RAATS和Grape Mind其他酒庄并不一味表现浓重口味，葡萄酒入口反而显得精细优雅，可以让人一杯接一杯地不停喝下去。
　　波尔多调配，隆河调配和开普调配－南非流行的葡萄酒调配方式
　　新世界喜爱单一品种葡萄酒，消费者容易记住酒的名称，葡萄酒也可以直接地表现葡萄自身的特点。旧世界则更多情况下会调配不同的葡萄品种，增加葡萄酒的和谐性和复杂感。
　　一直以来，在我的印象中南非葡萄酒是典型的新世界风格，以表现单品种特性的单一品种葡萄酒为多。到了南非，仿佛进入了一个我以前完全不认识的葡萄酒世界。这里葡萄酒种类丰富又极富个性，质量完全可以与世界上最顶尖的葡萄酒相媲美，只可惜，在国际市场上有时很难觅其踪影更不用说在中国了。
　　在南非除了单品种葡萄酒之外，越来越多的小酒庄开始走传统精品路线，酿造法国风格的葡萄酒。根据本地种植的葡萄品种，南非多数选择法国波尔多的调配方式或者隆河（Cotes du Rhone）的调配方式。波尔多是以Cabernet Sauvignon与Merlot为基础进行调配的葡萄酒，各家酒庄根据自己的喜好会添加不同比例的Cabernet Franc, Malbec和Petit Verdot。隆河调配则是以Shiraz为基础，并调配以不同比例的Grenache, Mourvedre或者白葡萄Viognie。不论是波尔多调配的沉稳结实，浓烈的烟草香气，还是隆河调配的活跃多汁，满带花果香味，南非的酒庄都表现得淋漓尽致。不信？那就品尝一下Morgenster酒庄的“Lourens River Valley”，一款Cabernet/Merlot调配方式经典波尔多款型的葡萄酒。这款酒表现出来的平衡与顺畅，完全可以与波尔多的一些顶级酒相媲美。
　　至于南非在国际市场上标志性的Pinotage，南非的逐渐酒庄不满足于只用它生产单一品种的葡萄酒，在“Cape Blend Master”的研讨品尝会上，当地研究机构，酒厂和与会专家一起探讨，如何将Pinotage与一种或者几种其他葡萄品种，如Cinsault, Merlot, Shiraz, Cabernet Sauvignon，Cabernet Franc, Malbec, Petit Verdot等等进行调配。让Pinotage可以和其他品种更好的搭配在一起，发挥它自身的优势，酿造出更和谐更有南非特色的酒。现在，南非葡萄酒管理机构将那些用了不同葡萄品种调配，而且其中含有Pinotage的葡萄酒命名为“Cape Blend” － 开普调配酒。无论如何，如果一瓶南非的葡萄酒名称是“波尔多调配”“隆河调配”，绝对不会有“开普调配”来的更具有本地特色，更何况，其中不乏成功的典范，如：Kaapzicht酒庄的“Steytler Vision”, Warwick酒庄的“Three Cape Ladies”等。
 
　　Warwick，Meerlust和SCALI－南非著名葡萄酒庄
　　即便经历了种族隔离时期，国际社会对南非进行经济和贸易的封锁；即便南非的葡萄酒，在国际上近乎于是Pinotage的代名词，还是有很多的酒厂获得了国际声望，成为世界顶级的名酒。
　　Warwick酒庄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曾经一位年轻的金匠与一个贵族女孩相爱，但是受到女孩的父亲极力的阻挠，并将金匠关进监狱。女孩为此终日不思饮食，最终她的父亲进行了妥协，对金匠说，“如果你能够做一个圣杯，让两个人在婚礼受洗时同时引用圣杯中的酒而不撒出一滴酒来，那么你就可以娶我的女儿为妻。”聪明的金匠接受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他用他心上人的样子为蓝本，作出一个圣女手举酒杯样子的圣杯，圣女手举着的酒杯可以转动，而圣女的长裙翻过来则变成另一个酒杯，婚礼上的新婚男女，可以从圣杯两侧，同时将酒喝到。故事的结尾当然是金匠和贵族女孩成为一对恩爱夫妻，永远生活在一起，而这个圣杯也变成Warwick酒庄的标志，烙印在Warwick的酒标上，让相爱的人们在享受爱情的同时享受美酒，在享受美酒的同时也享受爱情。
　　这次在南非Cape Wine 2006展会上，再次品尝Warwick的葡萄酒，一件事在我心中无比确认，Warwick酒庄所拥有的不仅仅是美丽的传说，产品的质量才是造就Warwick成功的传说。不论是清新活跃，充满绿色浆果风味的Sauvignon Blanc，还是果香成熟，带有奶油硬糖和木桶芬芳的Chardonnay，及如鲜榨浆果般多汁，单宁细腻的“Three Cape Ladies”都是该品种的上乘之作。经典的“三部曲”（Trilogy）是波尔多调配，她的名字来源于这款酒采用了3种不同的源自波尔多的葡萄品种Cabernet Sauvignon, Merlot和Cabernet Franc，如同成熟沉稳的男子，穿着丝绒般质感的外套。
　　酒展上自然还碰到了Meerlust酒庄的所有者Hannes，和他相识是在北京，而这次见面是在南非，这次一起品尝Meerlust的葡萄酒，感觉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在周末的下午，Hannes还邀请我到他家去做客。黄昏沿着Cape Town到Stellenborsch的高速公路行驶，夕阳在周围撒下一片金色。从酒庄远望远处，Table Montain依稀可见，近处的葡萄园则变成镶了金边的雕刻。Meerlust酒庄也是Hannes的家，一处古老的18世纪初的建筑，建筑并不大，里面摆放着Hannes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其中甚至有一个来自中国印着毛主席和林副主席并肩战斗的花瓶。
　　在Meerlust酒庄的晚餐是我这些天来吃到的最简单的一餐，只有一道炖羊肉，不过家常味道吃起来却非常舒服，让我这些日子里，不停品酒吃大餐的疲劳的胃也放松了一下。席间搭配了Meerlust酒庄全系列产品，Chardonnay，Pinot Noir, Merlot和旗舰酒“Rubicon”。我曾经品尝Meerlust酒庄的葡萄酒很多次，这次是他们最新年份的产品，新酿酒师Chris在酿造这批酒的时候倾注了自己全部心血和最大努力，他的工作极其出色，不负Meerlust的盛名，甚至更好。2004年份的Chardonnay，比以往的年份橡木感更加节制平衡，酒显得更加精巧细腻，更能反映酒庄独特的Terroir。2001年的Rubicon是经典波尔多调配葡萄酒，我曾经告诉Hannes，2000年份Rubicon喝起来有着波尔多顶级酒的风范，就如同介乎于Pichon Lalande和Ducru Beaucaillou之间的东西，而2001年分则更像Latour，Chris也对01年份非常满意，觉得他有深厚的陈年潜质，足以禁得起20年的时间。Meerlust Rubicon，不仅仅是酒庄的旗舰产品，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南非葡萄酒的旗舰产品。
　　比起Meerlust和Warwick来说，SCALI似乎名不见经传，酒庄所有者是一对夫妻，Willie和Tania。他们是Waal家族的第五代，家族自从1877年开始拥有经营葡萄园，可是直到1993年Willie才开始少量酿酒，那一年他和Tania才酿了50公升葡萄酒，直到1997年他们才酿了他们的第一桶Pinotage，为了纪念这个日子，两个人用酿酒沉淀下来的酒泥沾满双手，在石板上留下两个人的手印作为纪念。两个人的酿酒方法非常传统，只用敞口的大橡木桶发酵，只是用天然酵母，只进行压酒帽（一种酿酒方法，在发酵过程中将浮起的葡萄皮压入蒸在发酵的酒液，以便更好提取颜色），而不是像其他酒庄那样通过循环喷淋来浸提颜色和香气物质。然后葡萄酒会在橡木桶中进行陈酿，他们不全部使用新橡木桶，生怕橡木的味道会掩盖精美的果味。
　　SCALI只生产用Chenin Blanc，Chardonnay和Viognier混合酿造的干白葡萄酒，Pinotage，Syrah两种红葡萄酒。产量都不大，Syrah年产8500瓶左右，Pinotage约为4000瓶而白葡萄酒更少，只有1500瓶左右。SCALI葡萄酒具有非常复杂而传统的口味，白葡萄酒显示出非常经典的复合感，Syrah是非常浓厚的红酒，甚至带有波特酒的香气，这种传统经典的葡萄酒已经非常少见，只可惜产量极少，若不在南非本地，极难寻觅。
　　10天的南非之旅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如此的丰富，如此繁多的个性化的葡萄酒，在南非推行生物多样性计划的同时，他们的葡萄酒业在变得越来越多样化，期待酒迷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