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钟情于红酒,最好是加冰的。她钟情于透明寒冷的冰块在暗暗流转的红色液体中缓缓晕开慢慢融化的模样,仿佛曼妙的舞女临死前的婉转。最后没有冰块,也没有单纯的红酒——它们已成为一个整体,如离人泣血,令人淡漠地疼,失去呼吸的力气。
她知道,真正会品红酒的人是绝对不会在酒里加冰的。红酒在开启前都已冰好,直接把冰块放在酒里会破坏酒的纯度,尤其是珍藏了有些年月的红酒,这么做有点暴殓天物的意思。但她就是固执如此。
他注意她很久了。公司里大大小小地酒会,她的光彩总是夺目而不逼人,内敛的高雅的清冷的美,没有丝毫张扬和跋扈。他暗暗欣赏着她却不急于追求。他认准有内容的女子如同上好的红酒,越留存越香醇。
她喜欢加冰的红酒,说明她出世若冰,入世如酒。像酒一样世俗沉迷,像冰一样冷傲淡泊。她喜欢冰在酒中消融的过程多过加冰红酒本身,说明她感性多过理性——他不露痕迹地观察她、分析她。
他开始关心她。他开始邀请她。他开始出现在每一个她需要的场合。如同冰块不能拒绝酒的融化,她似乎感觉到爱情席卷而来,令她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忘了,加冰的红酒失去了纯度,掺杂了太多物质和欲望的感情也失去了保鲜度。他开始怀疑她,怀疑这个品着红酒,清辉般气质的女子如此轻易被虏获,是否原本没有他预料的有价值。而他,只愿做一个不必买单的品酒师。
激情涨了退了,爱情来了走了,端着酒杯,成了她始终的习惯。只是——红酒,两个人喝是无边的浪漫,一个人酌却是无尽的寂寞。
红酒,生来与爱情有关,或者浅尝即止,或者酩酊大醉,余味如何都只能留给自己。
时间是红酒的朋友,越久,它就越弥足珍贵。时间却绝对是红颜的敌人,没有女子可以抵挡岁月的侵袭、心境的苍凉、爱情的流逝。其实女人和红酒是天生的敌人。在喧嚣的已经寂寥的都市里,红酒终于沦为道具。
有人拿它装饰身份,贴上“小资”、“BOBO”的标签;有人拿它装饰爱情,似乎可以粉饰太平;有人拿它装饰心情,快不快乐,都一饮而尽。
没有什么奇迹。没有什么道理。没有什么可不可惜。红酒有什么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