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我一直梦想着,某一个黄昏,在宁静的宾馆或者喧闹的酒吧,与一个人对面而坐,不需要说什么的心事,只要相互看着,红酒或者烈酒,完全取决于双方的喜好。这个场景需要两个不可或缺的前提,一个是女人,一个是酒。如若仅仅是个人,或者一堆滥饮和心猿意马的男性朋友,我相信,所有的心情和气氛便会由此变得不可救药。
在我的心目当中,女人与酒,两个截然相对的生命和物质。女人不仅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令男人感到轻松和慰藉的一个生命个体,并且有着催化、善意、塑造、充实和显出真实疼痛的奇妙神灵。四只眼睛,两张面孔,用心灵在对视中交流(尽管许多的眼神需要长时间的猜测)和联想(哪怕想起柔光之中的暖床),我都认为现实并且美妙,似乎还有着诗歌一样的灵魂芳香。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我宁愿时间是倒流的,或者干脆停止,不断重复,像梦境一样,不掺加一丝现实尘埃……而许多年过去了,我的梦想似乎并没有实现,在成年的十年时光里面,多少俏丽娇媚的面孔闪过眼睑,多少脂粉和体香在瞬间飘忽,而真实的,属于心灵意义上的渴求仍旧没有很好地实现……这么一个极其浅薄的梦想,在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叫我看到了自己内心天空中的那些类似烟垢的惆怅。
仔细想起,饮酒地时候很多,大都是哥们一起,在酒店、酒吧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喧闹异常,每个人都亮开了嗓门,公鸡、乌鸦、狗、驴子和羊的声音搅和在一起,震得屋顶的尘土簌簌直落,很多的烟灰,酒气在每个人的嘴巴里面,浓重得像是走进了酿酒坊间。可惜当时嗅不到,回到家里或者宿舍,才从妻子和同事得埋怨中得知。这其实是一种自我放纵(有的时候,庸俗才可以得到真正的快乐)。也有几次和女孩子坐在一起,举杯不语,身体不动,自我感觉有着岩石一般的造型,这时候,我总以为很美,在自己的感觉里面,有一种古典的意味。但这只是开始的感觉,逐渐的,对面的女孩的身体和意志因了酒精的涌动,而变得娇纵和放荡,她们的眼睛像蛇一样,在我的肉体某处摩娑,撩拨着我的欲望。但我知道,她的失态或者失败的自控导致了我的失望,尽管她们的放纵让我感到了堕落的舒适和沉迷的张狂……我总是在想,在酒精和女人之间,我需要的仅仅是一种过程,两个人由液体的物质构筑的那份心灵的阳光一样的安静氛围。我知道,很多的直接之后往往是永不愈合的伤口,很多的放纵结束才觉出了自身的腐朽和生命意义的严重沦丧。
很多时候,我极其看重那种那些一个人独坐在某一角落的女孩,手执清酒,满目忧伤,目光在一朵花、一幅画甚至酒渍溜滑的地板上,只要是没有在某个人的身上,我都以为她是我心中最美的神灵。我总是心想:美女对面坐,能饮一杯否?我不想借着酒精的力量,由此而得到和猎取到一些什么。我只是想,坐在她的对面,一杯酒,一个眼神,长久的相对,太多的心事不必说出,太多的忧伤只在自己的心上。我们要求的只是眼睛的探询和深入,只是心灵的抚摸和碰撞。然后相视笑笑,不必握手,不要出声,就在这个地方,像体内逐渐稀释的酒精一样,慢慢消失,相互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