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难题是 在一生里
如果保有一种
如水又如酒的记忆
在多年后那些相似的夜晚里
如何能细细重述此刻的风
此刻的云 和此刻芳草丛中
溪涧奔流的声音
-------- 《 难题 》
我现在坐在北京的书桌前,摆正笔记本电脑,桌子上放了一盒香烟,倒好一杯红酒。
一个名字轻轻地呼出来 - 巴罗萨。
巴罗萨谷,南澳大利亚州府阿德莱德东北五十公里处的一个山谷,盛产葡萄。南澳七成的葡萄酒都产自于这里。
格林童话里有一个故事,一个公主,困在一座高塔里,沉睡百年,容颜依旧,嘴唇象沾着露珠的玫瑰。
她一直睡着。
直到有一天,一个王子发现了她,忍不住在她的红唇上吻了一下。
于是,她醒了。
红葡萄酒也是一个睡美人。沉睡在深深的酒窖里,身上落满了灰尘。
直到有一天,就象被亲了一下,瓶口的木塞拔开,新鲜的空气渗入,这瓶红酒,苏醒了。
这时的酒还不能喝,喝了也只是木朽沉渣一般的味道,你得耐心地等。
一个小时后,滤去了沉淀,酒已经完全醒来,装进晶莹剔透的水晶瓶里,倒进叮噹作响的葡萄酒杯。
这个时候,呷一小口进嘴里含着,慢慢地,任由这玛瑙色的流液,侵略每一芽味蕾。
闭上眼,可以感觉到温暖的芬芳,充盈了你的身体,实实在在,又难以捕捉。
有一点青春般的涩,有一点爱情般的醺,有一点失恋般的酸。
所有的感觉顺着嗓子流下,是活过一次后的坦然。
再呷一小口。
揣摩着,揣摩着这种种情绪的流痕,就象揣摩着蒙娜丽莎的微笑。
而手里端着的,只不过是一杯红酒而已。
白葡萄酒,那琥珀色的、清凉的液体,是森林里的精灵。被静静地收在玻璃瓶里,浑身冰冷,心如止水,默念着森林里那些有着清寒月色的夜晚,以及夜莺的鸣叫。
“往事依稀浑似梦”,飞荧般明明灭灭,怎能忘怀?又怎能沉睡?
所以,一瓶白葡萄酒,永远都是清醒的。
那一颗剔透的灵魂,带着云蒸霞蔚的记忆,幽闭在地窖一角,阴暗中,澎湃的希望在莹莹地流转。
品白酒不是在喝,而是猛吸了一口馥郁的空气。
馥郁的空气。
各色名种玫瑰,在风中轻摇着头。
着色浓重的树木,凝固在晚霞中。
行行蜿蜒的葡萄,愈铺愈远。
当从阿德莱德机场驱车穿过了迷魂阵一样的街巷和山路,翻过了黄草连绵的丘陵,终于走进巴罗萨谷,下榻在欧式庭院的玫瑰庄园。
周围的一切景物不是旅游点,而是世世代代安养生息的家园,那一刻,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路走来,真的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