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向南的高速公路两旁,尽是熟透的麦田和黄绿分明的油菜花,看到的色彩已经够让人迷醉的了,不过我这场迷醉的旅途才刚刚开始。在距离巴黎仅仅180公里的香槟亚丁区,是娴静平和的所在,而这里同样是人类味蕾最经典的一段旅途。
很少有中国人来过这里,大概因为巴黎这个世界名城的光芒已经太过耀眼,才使这个地区得以凭借高明的香槟酒赢得世界而又怡然自得的享受自己固有的情趣—阳光、葡萄庄园、木屋和5000多家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酒窖。
香槟省是世界上惟一可以生产享有“葡萄酒之王”美誉的香槟酒的地方,这要得宜于该地区独特的地理环境,遍布山陵的葡萄庄园满眼翠绿,马纳河沿岸丰富的灌溉滋养着这片土地,当葡萄开花100天的时候,就进入收成的时节,当地的酒厂以最原始也是最保险的人工采摘方式,把经过精心挑选的葡萄放入榨机里面,轻轻地将葡萄汁压出来。这是葡萄酒酿造工艺中最温柔的一种方式,因为人们绝对不能粗鲁,稍不小心,就会使葡萄皮的颜色混在葡萄汁中,如果这样,整桶葡萄汁就只能作废,因为这一粗鲁,漂亮的气泡就绝不可能成为金黄色了。
所有压榨的葡萄汁放在木桶中第一次发酵,不过与其它葡萄酒不同的是香槟的发酵不在橡木桶里,以保证香槟自身纯正独特的味道。
经过这样的发酵,再在装瓶的过程中加入酵母和蔗糖进行第二次发酵,这个过程可是酒厂不传的秘密,不同的专家都会有不同的配方。这时是参观酒窖的好时机,因为这时的酒窖里摆放了整整齐齐的酒瓶,都是以斜立的姿势保存。不过香槟的酿酒师可不像我们想象里的古板保守,一位酿酒师告诉我:“改变并不是什么坏事,尤其在酿酒的过程里,科技智慧与传统相结合,往往可以让葡萄酒以更好的方式展现自己,更能够保留自然的味道。”他说,“我们不仅是在酿酒,我们还要和酒对话,教育和开发它们的潜质。”这样的话对我来说未免太深奥,也只有像当地人那样热爱香槟才会这么想这么说吧。
在香槟区艾培市的市中心,有条著名的“香槟大道”(Avenue De Champagne),蜿蜒的道路两旁是以白垩石建筑的市政府和著名的香槟制造厂商的建筑,在这里的地下,还有蜿蜒曲折的香槟酒窖,总长100公里。这样的气势,的确让我惊叹。
在这样白垩岩的环境中,醇香的香槟酒还要经过漫长的去除杂质、等候成熟的年月,才能真正问世。少则3、5年,多则要7到11年。我们在这里品尝了著名的“贝席龙”香槟。这酒气泡细腻、口味醇香,以它的发明者的名字命名。
在酒醉中醺游
一路都有香槟酒的香气,和香槟一样优雅的景致。香槟亚丁区就像这里的美酒一样,经过时间的酝酿,被完好地保存和完善,拥有同样醉人的功效。曾有24位法国国王在这里的历史名城汉斯(Reims)举行加冕典礼。今天,国王加冕典礼一样的盛会仍然保存下来,不过不同的是这是为了庆祝葡萄的成熟。每年葡萄成熟的季节,这里每一个村落都会举行各自不同趣味的庆祝仪式,全家人合力栽种的葡萄漫山遍野地等待着主人来挑选,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就知道了这里人们对酿造香槟酒的热情和他们对香槟的宠爱。我参观了一家叫“MUMM”的酒窖,在这里,人们还使用1850年就用来酿酒的木桶,酒窖的主管告诉我们:“通过木桶的陈放,我们让酒里的各种结构元素,在时间里慢慢达致平衡。”古老的工艺加上现代的技术,从前一天可以生产3000瓶酒,现在一天已经可以生产20000多瓶了。而最让我惊叹的是,这个25公里长的酒窖里面,一年之内生产出的酒有900万瓶之多。
品尝各种不同的香槟是我人生味蕾最愉悦的一种享受,坚硬的矿石和柠檬的香气、青苹果口味的清新、幽微的森林的味道、胡椒和黑葡萄的辛辣……
走出了酒窖,味蕾兴奋地辨别着各种不同的味道。我也才真正意识到葡萄酒宛如一架最敏锐的记录机器,将产区当地的历史、人文、地貌、水土、风物、气候、雨水甚至酿酒师的气质脾气都封存在内。位置不同、地势不同、土质不同,葡萄树与阳光、与风、与水、与自然的关系于是也随之互有差异,因而造就出一瓶瓶色泽香气口感滋味各异、变化多端、无从捉摸的葡萄酒。
放眼汉斯山坡、马纳河河谷地带、艾培市以南的白郎丘和特华市南侧的跋山,白葡萄和黑葡萄相间,其间又隐隐约约看到红色的葡萄庄园农家。马纳河上有一艘叫做“香槟河谷号”的游船,我乘坐这艘船沿着河水向下游漂流,两岸绿意盎然的葡萄园和可爱的法式乡村真的让人不想离开。据说乘着这艘船沿河而下,就可以到达巴黎,而马纳河也就是巴黎塞纳河的上游一段呢。
停留香槟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我都在品酒。面前总是摆着6到10种酒,不同的年份、不同的口味、不同的酿造厂商,一杯接一杯细细品味下来。按照之前专家教的规矩,我先观察酒色,再轻轻旋转摇晃酒杯,将鼻尖凑入杯中,仔细嗅闻每一层香气,最后,把酒含入口中,徐徐以舌尖吸气,让酒汁滑过口中的每一部分,静心领略、分辨味蕾上每一份最细微的知觉感受。仿佛看到静静的马纳山岭上灿烂的阳光和热情的人们捧着葡萄酒向我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