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宋代
有史料认为中国在宋朝时开始出现蒸馏酒。社会风尚也逐渐开始变得保守。
李清照(公元1084年-约1151年)号易安居士,南宋著名女词人,生于书香门第。在她留下的四十几首词中,写到酒的有二十首,几乎占了她作品的一半。李清照在少女少妇时期就饮酒赋诗,坦露自己率真的情怀:“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如梦令》。
与赵明诚的暂时分别,使她沉溺于杯盏之中,但她却明快地提示内心,在大自然微细的变化中,发现青春易逝,盼离人早归,恨“酒意诗情谁与共”“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酒病,不是悲秋。”-《凤凰台上忆吹萧》。她以酒意诗情登上文坛之后,便展示出不同凡夫的文豪气势。“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北宋的沦丧,赵明诚的离世,几乎同时发生,国破家亡之痛,流离失所之悲,降临于一个女性身上:“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概括了千种折磨之后的万种情怀。
李清照其它知名的词句还包括:“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沈醉意先融”,“夜来沈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酒醒熏破春睡”, “沈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险韵诗成,扶头酒醒”,“黄昏院落,凄凄惶惶,酒醒时往事愁肠”, “金尊倒,拚了尽烛,不管黄昏”,“酒阑歌罢玉尊空”。尽管经历了战乱中颠沛流离的生活,饮酒,无论是享受酒的乐趣,还是借酒消愁都贯穿了李清照的一生。可见宋朝妇女饮酒,特别是上层的妇女饮酒还是比较常见的。
唐诗宋词,宋词中写女人与酒的比比皆是,在宋朝的男性文人墨客的思想意识中,女性与酒仍然是男性的消费品。欧阳修写到“好妓好歌喉,不醉难休。劝君满满酌金瓯,总使花时常病酒,也是风流。”《浪淘沙》(下阙)。除此之外,像“红粉佳人白玉杯”,“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檀板未终人去去……手把金樽能为别,更那听乱莺疏雨”。
宋代词妓的酒意胜过诗情,在佐酒时主要是唱曲儿,所唱之词可以是唐诗,也可以是他人所作的词,也有自己的作品。宋代的诗妓佐酒时,主要是用自己的姿色与歌喉给男性下酒,所以在她们的作品里倒常常提到酒。
5. 元代
元代的酒,比起前代来要丰富得多。就其使用的原料来划分,就有马奶酒、果料酒和粮食酒几大类,而葡萄酒可以说是果实酒中最重要的一种。元代是我国古代葡萄酒的极盛时期。“百斛葡萄新酿熟,歌童莫放酒杯停。”
元代普通女性与酒的关系可以从元曲中窥见一斑。在高茂卿的杂剧《翠红乡儿女两团圆》第四折有一段对白,王兽医云:叔叔你欢喜么?正末云:可知欢喜哩。王兽医云:……认了你个生身父母,俺牵羊担酒却拜谢俺那养育爷娘。戏文如《荆钗记》第七出《遐契》,净云:“……妈妈,成亲之后,自有礼物登门谢媒。花红羊酒锦段赠之。”又同出《豹子令》也有“牵羊担酒谢姑婆”的话语。关汉卿《救风尘》中,周舍云:你也是我老婆。正旦云:我怎么是你老婆?周舍云:你吃了我的酒来。正旦云:我车上有十瓶好酒,怎么是你的?可见酒在元代也存在普通人家的生活中,女性在节令、恋爱、致谢中常常用到酒。
“歌风台前野水长,王媪卖酒茅屋凉。”元代民间卖酒的商贩很多,女性仍然从事着卖酒的营生,有些酒是从酒坊贩卖而来,有些是自家酿造的一部分运到市场出售,规模比较小。在经济不发达的条件下,有限的酒可能首先供男性饮用,“扁舟棹短。名休挂齿,身不属官。船头酒醒妻儿唤,笑语团圆。”《桐江集》作者方回记述自己的七叔父“小节夜三杯,回辈皆为果馔盐饤,不治羹。大节七杯,招弟妹亲姻,始治羹。非生日,他喜庆,无十杯也。”
同唐宋、元代文人士大夫宴客用酒妓、歌童、优伶佐酒的现象十分普遍。酒妓多色艺俱佳,不仅容颜悦人,且身怀绝技,具有较高的艺术修养,琴棋书画兼通,一些高层次酒客往往在她们身上享受到身心的慰藉,甚至引为红尘知己。杂剧名伶张怡云“能诗词,善谈笑,艺绝流辈,名重京师。”姚燧、阎复常于其家小酌。大都城外有一宴游佳处名万柳堂,平章政事廉希宪曾在此张筵,邀名士卢挚、赵孟頫共饮,时歌伎解语花佐酒,左手折荷花,右手执杯,歌元好问所制《骤雨打新荷》之曲。既而行酒,赵公即席赋诗一首,中有:“手把荷花来劝酒,步随芳草去寻诗。”之句。
6. 清代
明清后,尽管蒸馏酒的工艺日渐成熟和普及,但中国的经济发展放缓,社会风尚更加趋于保守,知名的女诗人、女词人、女作家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无法与唐宋相比。但女性至少是部分女性,在家庭生活中可以享受到酒,并留下了文字记录。清代女诗人归懋仪有这样的诗句:“众香国里任盘桓,酒垒词坛境界宽。九十春光浓似锦,名花最好醉中看。” 据说清代女诗人刘古香喝了高沟大曲,挥毫写下这样一副对联:“天既有星糟滴珍珠红艳,泉还名郡坊开琥珀香浓。”
不像前人,曹雪芹(1724-1764?)在《红楼梦》里把女性看得和酒一样,当作男性的附属品和消费品,相反,把女性放到了可尊的地位。《红楼梦》第三十八回,写了大观园姑娘们赏桂咏菊饮酒之事。黛玉食蟹后想吃点酒,宝玉一听,“便命将那合欢花浸的酒烫一壶来”,给黛玉吃。虽是细节,也深刻反应了宝玉对黛玉的关怀、体贴。
清代妇女饮酒的更多的证据还表现在红楼第六十二回,写芳官(红楼十二官之一,小戏子)说:“我先在家里,吃二三斤好惠泉酒呢!”,惠泉酒是一种甜米酒。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大观园的姑娘们畅饮了一坛子“绍兴酒”。说明在清代家庭,至少是在贵族家庭女性饮酒是受到尊重的,多数时候所饮用的可能是度数并不很高的直接发酵酒,而不是蒸馏酒。
而酒之于秋瑾(1875-1907)则多了几分豪气、侠气,秋瑾有《对酒》诗:“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还有一首《剑歌》:“何期一旦落君手,右手把剑左把酒,酒酣耳热起舞时,天骄如见龙蛇走。”此外还有“浊酒不堪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等慷慨诗句。在民族危亡的历史时刻,少数受过教育的觉醒的女性,彰显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用酒来表达自己的革命豪情。
《贵妃醉酒》虽是唐朝的故事,但作为广为流传的戏曲最早形成于清代。大致的故事是唐玄宗与杨贵妃本来相约在百花亭品酒赏花,届时玄宗却没有赴约,而是移驾到西宫与梅妃共度良宵。杨贵妃只好在花前月下闷闷独饮,喝了一会不觉沉醉,且歌且舞婉转娇媚醉态可掬。在梅兰芳之前的表演是杨贵妃大醉后自赏怀春,轻解罗衣,春光乍泻,这出戏是掺杂一些情色味道的,杨贵妃衣衫不整,作出种种求欢猥亵状,为台下的看客增加了一些噱头。从这个角度说在一般世俗的眼中,随着封建思想日趋堕落,清朝对女人醉酒缺乏积极的评价,有时会出现一些负面的意象。
7. 当代
当代女性与酒的关系随着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和女性解放运动的发展,女性与酒的关系变得更加健康而自然,当代女性更多地是为健康饮酒,从饮酒中得到快乐和放松。在多数的社交和商务场合,女性饮酒的自由较多地得到尊重,常常会在男性饮用啤酒或白酒的情况下,同餐的女性饮用葡萄酒彰显优雅与浪漫,在情人节、恋爱纪念日、结婚纪念日等特殊的节日,男性也常会与女性一同饮用葡萄酒以示庆贺。
尽管中国有劝酒和醉酒的传统餐饮文化,但一般场合对女性往往能够做到网开一面。保留餐桌上的矜持与面子。有些女性因为有较好的酒量或者出于商务或社交的考虑,也会和男性一起饮用大量的白酒、啤酒或葡萄酒。男性对这些女性的酒量也有所认识,形成了一些“段子”。学习葡萄酒酿造的学生中有大量的女生,目前在中国的葡萄酒厂中也有相当数量的女性承担着重要的工组岗位。
改革开放后,一些较低教育程度的年轻女性从事酒精饮料的推销以及娱乐行业,其与葡萄酒的关系在某种意义上与历史上从事娱乐行业或沽酒的女性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这些女性利用卖酒和饮酒达到商业的目的,酒的娱乐、放松功能退居其次。
今天的中国社会,尽管对女性饮酒总体上比较宽容,但男性仍然是酒的消费主体,在购买和饮用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我们的市场调查表明,尽管女性成为超市商品购买的主体,在酒的购买上,男性是更主要的顾客群体。虽然女性对时尚生活方式类的杂志更有兴趣,但调查表明时尚生活方式中对酒的介绍其读者群占更大比例的仍然是男性。在社会的认知中,尽管对普通女性的饮酒已经相当的宽容,但对女性的豪饮、醉酒等等仍然保持着相当审慎和负面的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