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作伴，漫长的黑夜就没那么难打发了。他们在一起交流心得，比如抛酒瓶时要微笑，外表的靓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要有健康的仪表、亲善的表情、平和的心态，要体现“调”的高雅———

　　在北京驼房营河边的草地上，有两个练习抛酒瓶子的大男孩，像杂技演员那样，手拿三个瓶子轮流往上抛。其中一人右手戴着黑色的护指，瓶子快掉下来时似乎有点害怕，下意识地躲闪着；另一个人穿着长裤和跑鞋，T恤衫湿透了粘在背上。

　　笔者好奇地走过去，知道了戴护指的叫褚文刚，穿跑鞋的叫熊基伟。

　　除了调酒，文刚什么都不想干，但总觉得自己还缺点什么。他说，调酒不应该仅仅是供人观赏的魔术。

　　21岁的文刚操着江西口音，来京之前，他已在老家江西南昌做了两年的英式调酒师，小有名气。优雅的古典音乐、帅气的英式马甲、色彩纷呈的酒水以及“蓝色火焰”之类梦幻般的酒名，让这份工作充满了情调。

　　江西省统计局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2004年江西省城镇居民人均月收入1000元以上的只占全省总人口的13．8％。这样看来，只有高中文凭的文刚每月能挣到1500元，应该算相当不错了。

　　一切都是那么惬意。所以，当文刚宣布要辞职去北京时，大家都吓了一跳。父母不理解：这么时髦的工作，稳定不说钱也不少，白扔了？女朋友嘟囔：你就这么容易舍下我？一起干活的兄弟急了：你不调酒啦？！

　　他说：“除了调酒，我什么都不想干，这辈子没想过放手，但总觉得自己还缺点什么，调酒不应该仅仅是供人观赏的魔术。”

　　文刚一直关注着调酒业的行情。目前，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每年调酒师缺口在2500人左右，人才紧俏。现在，中规中矩的英式调酒已经略显过时，而以抛瓶类杂技动作和魔幻般的互动游戏赢得欢迎的花式调酒开始流行。为了吸引客源，许多娱乐性酒吧都会聘用花式调酒师做兼职表演，一杯酒调得好的话，可以拍卖到1000元。尽管如此，花式调酒师还是严重不足，据说在上海只占行业总人数的10．5％。

　　了解到这些，文刚想学花式调酒。

　　他们每天都要练习8个小时，不是扔酒瓶，就是捡酒瓶，机械地重复。刚开始练那会儿，手臂酸得厉害，腰也疼，人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他俩天天盼着下雨，下雨就没地方练了。

　　听说2004年国际花式调酒大赛的亚军胡先生在北京，2005年7月7日，文刚风风火火地来北京拜师学艺。胡师傅问：“你为什么要学？”他不假思索：“打比赛。”“打比赛要吃苦的。”“怕苦，我就不来了。”

　　文刚拜了师，见到师兄基伟。基伟是安徽黄山学院03级旅游管理专业的学生，酷爱调酒，但学校没开调酒课，于是他趁着暑假跑到北京来学艺。

　　笔者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鲁莽了点，万一你们碰到的是假冒的胡老师呢？”

　　“我们也想过，但是太想学了，不想错过任何机会，真要被骗了，2900元钱就当是买个教训吧。”

　　就这样，俩人一起住到地下室，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训练生活。

　　想学调酒，扔酒瓶是基本功。然而，接住空中的瓶子却并非易事。酒瓶砸在文刚的手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得像长了冻疮。摊开手掌，满是老茧，手指也被割开了数不清的小口子，透着血丝。文刚疼得只想躲，不敢再接瓶子，要往手上套护指。基伟拦住他，“戴久了，手就娇贵了，禁不起砸”。

　　不能护手，基伟打起了脚的主意，穿起了厚厚的跑鞋。“瓶子掉到地上，砸脚也不怕了”。

　　每次他们洗手，手一碰着水就像触电般缩回来：“哎哟，疼死了！”

　　“等伤口好点了再练不行吗？”笔者问。他们笑笑：“哪儿等得了一个星期，新伤来了，旧伤也就不觉得疼了，没事。”

　　每天，他们都要练习8个小时，不是扔酒瓶，就是捡酒瓶，机械地重复。“刚开始练那会儿，手臂酸得厉害，洗脸抬不起手，腰也疼，人躺在床上就起不来。天天盼着下雨，下雨就没地方练了，就能歇歇了。”可真要是下雨了，兄弟俩反而急得直挠头：“别下了，一天不练手生啊。”

　　“要是有间专门的练功房就好了”，他们想，不管天晴还是下雨，就是晚上也能练功，多好。基伟很乐观：“没有练功房也好，原来师傅带的两个徒弟很厉害，可出了练功房就不行，他们不敢面对观众，砸了场。”

　　从一次只能扔一个瓶子，到一次两个、三个，从只能保持两个来回，到五个、十个来回，在枯燥的训练生活中，他们惟一开心的就是看到自己的进步。

　　还要再练半年，文刚想起来就惴惴：一顿饭吃半斤还是不饱，水得喝上4、5升，晚上关了门不通风憋得慌，打开门又有成群的蚊子咬，半夜醒来他常常有卷起铺盖走人的冲动。

　　两个人作伴，漫长的黑夜就没那么难打发了。他们在一起交流心得，比如抛酒瓶时要微笑———外表的靓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要有健康的仪表、亲善的表情、平和的心态，要体现“调”的高雅。他们共同讨论各种酒的制作工艺、饮用方法，切磋如何鉴定酒的质量、年份，分析一种基酒搭配什么辅料才能做出不同口感，怎样才能体现出酒的品质。渐渐地，调酒对他们的诱惑不再仅仅因为魔术般的感觉，更因为文化的力量，活力、时尚。

　　基伟8月底要回学校，文刚还要再练半年。现在，他只能同时抛三个瓶子，要想打比赛至少得练到六个。半年，文刚想起来就惴惴的：一顿饭吃半斤还是不饱，水得喝上4、5升，晚上关了门不通风憋得慌，打开门又有成群的蚊子咬，根本睡不好，半夜醒来他常常有卷起铺盖走人的冲动。

　　“好好练，早点练好，就可以早点回家啦！”这是基伟一直保存的女朋友发给他的一条短信，难过时他就会翻出来看看。父母心疼他：“太苦了就回来，咱们拿出积蓄开个咖啡厅，舒舒服服过日子。”想想家乡的伙伴都盼着他早点学成回去传授“武艺”，他狠狠心告诉父母“一点儿都不苦”。放下电话，他又安慰自己：“年轻的时候不吃苦，什么时候吃苦？咬咬牙挺过来就好了。”

　　“你觉得怎么样才算练好了？”笔者问。

　　“客人点什么，我就能调出什么。”文刚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练好了，你想回去干什么？”笔者问。

　　“开间酒吧，办个培训班，把调酒做成一种文化。”说完，他拿起酒瓶，又一次抛向了天空。

　　本期人物档案

　　人物：褚文刚 熊基伟

　　职业：调酒师

　　居住地点：北京酒仙桥电子城小区地下室

　　居住时间：2005年7月至今

　　面积：八九平方米

　　租金：280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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