遑论古今战争,本质上都是在拼消耗。假定汉武帝出征匈奴为期三个月,需要为每个随军士卒准备100斤口粮,如果一个挑夫只能负重100斤,那么挑夫随军三个月,自己就要消耗100斤粮食。挑夫别无选择只能设法负重110斤,三个月自己用掉100斤,剩余10斤作为军粮。古代远征边疆难在筹粮,前方1万士卒,后方至少需要10万人运输粮草。
现代战争,消耗当然更大,一颗炮弹就是几百斤,一辆坦克一天要消耗1吨油料,二战中平均消灭一个敌人需要耗费数万发子弹。陆地运输效率最高者为铁路,一趟载重列车几乎可以拉1万吨,军用载重卡车只有10吨负载,一趟火车相当于1000辆军用卡车,而每辆军用卡车至少需要2个驾驶员,1000辆军车就是2000名司机,效率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
举个例子,世界第一大国俄罗斯东西两个方向都没有天然屏障,只能依靠国土的幅员纵深来防卫帝国,俄罗斯的国土防卫策略就是空间换时间。莫斯科到欧洲、俄罗斯边境的距离有1500公里,相当于北京到韶关的距离,确实很遥远。无论维京人、拿破仑还是德国纳粹入侵俄罗斯,1500公里都是一个遥远的距离。每次敌国从边境一路冲到1500公里的莫斯科城下,供给跟不上,无力再继续攻击,物资接济不上,最终大败而还。
大国之间历来戒心重重,每个国家建造铁轨的时候,为防止可能的敌人将来利用自身铁路系统,特地建造有别于敌国的铁轨,故而世界上有千差万别的轨距。因为铁路系统轨道距离的差别,在不同轨距的铁路系统上,必须使用不同的火车车头和车厢。这样打起仗来,只要在边境地区炸掉所有自己的火车头,便可大摇大摆放心撤退。世界上流行轨距主要分为轨距1000mm的窄轨,1435mm的标准轨,1522mm的宽轨。过去日本为窄轨,欧洲流行标准轨距,英美也是标准轨,俄罗斯为宽轨,中国恰恰使用的标准轨。北京前往莫斯科的每趟火车,需要在满洲里或海拉尔换火车头,并且将车厢整体吊装到另外一个规格的列车底盘上,整个过程需要3个小时。双方亲如一家的上世纪50年代,也没有动过中俄统一轨距的念头。
中国有幸使用标准轨距要感谢詹天佑制定的规则,旧中国的轨距五花八门。满清时东北铁路境内为俄国人所修俄国人经营,使用的是俄罗斯的宽轨轨距,1904年日俄战争俄罗斯战败后,俄罗斯被迫把长春以南的铁路割让给日本,史称南满铁路,日占后日人忙不迭将南满铁路改成窄轨,到1930年代,为了方便将来一路畅通入侵华北,又忙不迭将南满铁路窄轨改为和华北相同的标准轨距。阎锡山盘踞时期的山西,使用和华北不同的窄轨轨距, 殖民时代东南亚是法国势力范围,使用法国的窄轨标准以防范英国在华势力南下。在东南亚窄轨标准沿用至今,越南泰国、缅甸、马来亚都是窄轨,云南境内至今仍有700公里法国人修的窄轨铁路。
让我们自豪的和谐号高铁,也是使用了1435mm的标准轨距。更重要的是,中国输出东南亚的泛亚铁路,将使用与东南亚现行窄轨铁路不同的1435mm标准轨距!这条铁路在越南国会虽然暂时没通过,将来100%会无奈通过。泰国已经同意全套方案,泛亚高铁出国门第一站老挝,已经在建的铁路是该国第一条铁路,正是中国援建的标准轨。见下图,为了将来东南亚高铁网跨海无障碍联通印尼,中国日本在印尼高铁的角力不止是招投标那么简单,中国在印尼高铁胜出,意味着东南亚高铁的一头一尾南北两端都使用了中国的标准中国的设备!面对这样一张规划中的泛亚铁路网,美国人日本人情何以堪?
喜的是总在中印两大国之间周旋的缅甸,原使用1000mm窄轨,印度的轨距是1676mm超宽轨,已经动工中缅高铁使用1435mm标准轨,从一开始印度就在缅甸落下风了。
回到中俄高铁和中国哈萨克高铁,境内境外仍要使用两种不同1435、1522轨距,中国向西和向南完全是两种心态,所以我们说向西很可能是条死路,一带一路向南是却是条彩带。中国向西的洲际高铁和泛亚的高铁网的战略意义不可等量齐观!号称欧亚大动脉的中欧高铁虽然号称全程只需要30小时,实际上一开始就是一条梗阻的动脉,这个欧亚动脉需要在新疆出境时以及离开哈萨克斯坦乌克兰进入欧洲时两次换轨,共耗时6小时。
外蒙古铁路系统采用俄罗斯宽轨,蒙古对华主要出口物资为铜、焦煤等大宗商品,这些大宗商品都适合通过铁路运输,但双方在线路上和轨距标准上争执数十年,中国坚持蒙古国境内使用标准轨距毫不退让。中国已建造包头万水泉至甘其毛都口岸的甘泉铁路,距离蒙古国塔本陶勒盖煤矿、奥云陶拉盖铜矿等矿区仅数十公里,但蒙古国方面一直都没有建设到中国甘其毛都口岸(对岸为蒙古国嘎舒苏海图)的铁路;同样地,中国已建成临策铁路、嘉策铁路、包策铁路等多条抵达策克口岸的铁路,但蒙古国至今没有开工建设到策克(对岸为蒙古国西伯库伦)铁路的行动。2014年,煤价铜价大跌,蒙古国经济困难,2014年10月24日蒙古国国家大呼拉尔才不得已通过决议案,与中国临近的两段南线铁路将采用与中国相同的标轨。
最新的动向是,已经完工的青藏高铁支线拉萨日喀则高铁,实际上是未来中国直连尼泊尔铁路线的一部分。日喀则到中国尼泊尔边境的吉隆口岸的铁路,长度540公里,将在十三五期间开工,2020年完工。剩余路段吉隆口岸到加德满都距离很近,专家称只需要两年便可全线建成,这也将是尼国有史以来第一条铁路。尼泊尔的能源和电力的99%都要靠印度供给,故而不得已成为印度的附庸,中尼铁路通车的含义不言自明。
嬴政统一六国后方车同轨书同文,没想到高铁充当了书写中国梦的重器。高铁核心技术未在美国掌控之中,故而中国可以相对容易拿到,融合乃中华文明特质,较少扩张性和外向性,泛亚铁路正好搭配这种一团和气的融合性。如果中国经济依靠高铁实现和东南亚的经济融合,美国人今后捣乱也只能选择一些不通铁路的岛国滋事。虽说国之重器不可轻易示人,这张咄咄逼人的高铁网络图,Chian大国身影跃然纸上昭然若揭,几条航母在南海恬噪,虽然声音刺耳,一定要理会他们么?
宓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