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是个好东西,白领爱喝,没领的也爱喝;城里人爱喝,村里人也爱喝。白领只喝波尔多,没领的得啥喝啥;城里人知道这是葡萄酒,仍然坚持地称之为红酒;村里人管它青红皂白,只要带点色,有点甜,一律叫果酒。
幽暗晦涩的灯光,优雅迷人的氛围,情侣们抚弄着高脚杯,一滴滴鲜红的液体伴随着阵阵呢喃悄然流逝,这是都市原生态浪漫标本。在乡下,这种有着鲜艳光泽的酒类一般是要在喜庆的日子里才喝的,而且是小范围,婚宴上人多嘴杂喂养不起,所以更多是在新年来临之际,一家人在父亲粗犷豪迈的领导作风示范下,举起碗来,一饮而尽。小孩子不懂事,凭味蕾本能的直觉,诉说衷肠:啊!真甜啊!
好的红酒应该是不甜的。干红、干啤的意思就是指脱离了糖的低级趣味,相应地,越DRY的,就越是HIGH的,通俗地说,就是品位。法国人甚至通过宴会上主人提供的红酒甜度判断其社会等级,听起来有点残酷。国人推而广之,就此断定,凡是跟糖关系暧昧的饮料乃至食品,那一定是缺乏品位的。于是喝咖啡要喝黑咖啡,喝果汁要鲜榨的,拌西红柿最好洒点盐,能喝纯净水就不喝菊花茶能喝菊花茶就不喝可乐,恨不得将糖从调味品名单里面拉出去毙了。
有作家撰文说“酒是成人化的、刺激的、豪爽的,而糖是婴儿化的、安逸的、温柔的。与真水无香相互印证的,是真酒无糖。”我想他一定没有看过罗兰·巴特的《明室》,巴特的一句话直指要害,他说“糖并不温柔,糖很厉害。”当然,巴特说的并不就是真理,但是至少我认同他的意见。我还想说的是,如果“真酒”可以被算作某种纯粹的东西,那么糖一样是。我不是在鼓吹糖衣炮弹的功效,而且我相信,老年人的确应该食用无糖产品,理由是为健康,而非品位。
有一次过年,捎带一瓶90年产的法国红酒回家,报销了小民我不少的银两。除夕夜老妈兴致盎然接过我手中的红酒,咂了一口连连叫苦:小子买酒也不看日期,这都馊了,还是喝我买的那桶吉林通化山葡萄酒吧!